大同城。
李孜省和覃昌一行,在大同耽搁了八天,仍旧没有出发的迹象。
李孜省心中无比焦急,毕竟他跟覃昌得过且过的心态不一样,他是来西北立功的,再加上他身边没带庞顷,导致他在跟大同镇各级官员沟通这件事上颇有点儿束手无策的感觉,行动处处受限。
他只能寄希望于覃昌跟他站在一道,早点儿动身出发。
这天他在驿站内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从外面归来的覃昌,当即一脸焦躁地迎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了?大同巡抚可有提供便利?抽调多少人马协同我们往偏关去?”
覃昌摇头道:“偏头关周遭接连遭遇鞑靼兵马袭扰,导致边路不通,也跟这些年边市断绝,商贾绝迹有关。
“鞑靼人现在得不到过冬物资,就动了歪心思,拼命南下劫掠,眼下大同镇的兵马自顾不暇,就算派兵协助我们继续往西走,也只会护送我们出大同地界,偏头关那边没有得道调令,怎会派兵来接应呢?”
李孜省问道:“出了大同地界,到偏头关,路途还有多远?”
“如果走边关路,可能就二三百里。但若是走远离边关的官道,估计得走四百里上下。”覃昌回道。
李孜省皱眉不已,道:“我们是负责沿边关送军服和布料,远离边路算怎么个意思?难道大同到偏关这一路上的边军将士,我们就不管不顾了?”
“那能怎么办?”
覃昌也有些恼火,“巡抚衙门我天天去,他们就是这么跟咱家敷衍的李尚书,要不你也时常去跑跑,借助你的人际关系,让他们早些派出兵马沿途护送?咱家也想早些完成陛下交托的差事。”
李孜省反倒宽慰起来:“覃公公,您莫要着急,只能怪眼下边关形势太过险恶你说鞑子今年怎就这么不肯消停呢?”
覃昌道:“如果他们老老实实,还用边关将士作甚?今日你我来此目的又是为何?”
“之前的上疏,已经送去京师好些日子了,也没见回复。”
李孜省怅然若失,然后建议,“要不这样吧,咱就冒险走边路,让大同兵马护送咱一段路程,前面可以走慢一点,但只要出了大同地界,咱就抓紧时间赶路,日夜兼程奔赴偏关。”
覃昌皱眉不已,问道:“就如今边关形势,鞑子时常来犯,你到了偏关又能做什么?还不是要在那边等着?就这还得看偏关那边的巡抚和守将是否肯配合呢”
李孜省道:“那也比我们待在大同枯等好多了吧?你说我们出了京师多少日子了?这才刚到大同镇城,你说几时能到偏关,又几时到延绥呢?更别说此后还有宁夏、甘肃等军镇,照这架势,来年开春咱莫说是回京了,怕是连最终的目的地都还没到呢。”
覃昌不以为意:“李尚书急着回去,咱家可不着急。”
“覃公公,话也不能这么说。”
李孜省试探地道,“您看,在下在京城周边地区有几垧地,平时也没谁耕种,回京后,定当送给覃公公您。”
覃昌听到这里,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却仍旧显得不耐烦:“李尚书,你光是让我使力是没用的你我的权力相当,我在西北的人脉还不如你,他们不会听我的。”
李孜省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司礼监秉笔,陛下跟前近臣,谁敢轻易得罪?况且这趟还是皇差!
“只要你我愿意上路,那大同本巡抚和总兵,就得为咱这路人马的安全着想,出了事谁也承担不起,杀头都是轻的。所以我的意思是”
“你是想让咱家同意,与你冒险西进?”覃昌摇头道,“就算咱家同意,下面的将士也不会答应的。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难道还有人想把自己的命搭在成化年,看不到弘治年的年头?”
李孜省凑过去小声道:“只要咱不说西边凶险,下面的将士从哪儿知晓去?有些事,就得瞒着,不然这个畏战那个怕死,谁还去完成陛下交托的差事?
“在下也想过,鞑靼人不会随便就入关的,毕竟长城关隘还在,大队人马哪里那么容易突破的?就算路上偶尔见到几个鞑子,他们还能把咱的东西给抢去不成?”
覃昌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不顾一切,就这么走下去?”
“对,就当没鞑子骚扰!”
李孜省道,“只要心中没鞑子,那眼前就看不到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