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折三端起药碗晃了晃,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无产者的仇,该记在把人变成商品的家伙身上。你当时把我卖掉,不过是被日子逼到了绝路——就像饿极了的人会抢面包,不是因为天生坏,是这世道容不下好好活着的路。”
他把药碗递过去,温度透过瓷碗传到她手边:“我救你,不是原谅过去那笔账,是知道咱们这样的人,不该再互相咬着不放。你死了,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不过少了个无关紧要的影子;可活着,或许就能明白,除了被买卖、被欺负,咱们还能有别的活法。”
药味混着水汽漫上来,山口百惠子望着碗里深褐色的药汁,忽然觉得那苦味里,好像藏着点她从没尝过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不破折三的悉心照料下,山口百惠子的身子一天天好转。这天,不破折三扶着她,慢慢从床上坐起身,又小心搀着她下了床。
双脚刚沾地时,山口百惠子还晃了晃,下意识攥紧了不破折三的胳膊。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稳得让人安心。
“慢点,别急。”不破折三的声音放得很轻,扶着她的力道松了松,却没完全撤开,“先在屋里走走,适应适应。”
她试探着挪了半步,腿还有些软,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干柴、桌上温着的米汤,还有窗台上那盆不知何时摆上的野菊——是他前几日从后山掐回来的,蔫了两天,竟慢慢挺括起来,黄灿灿的花盘朝着光。
“感觉怎么样?”不破折三问。
山口百惠子抿了抿唇,喉间动了动才出声:“好多了……谢谢。”这声谢说得有些生涩,像是久未使用的零件忽然转动起来。
他笑了笑,松开手退开半步:“自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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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迟疑着,慢慢松开扶着他的手,指尖在空里悬了悬,才扶住旁边的墙。
一步,两步……木地板被踩得出轻微的吱呀声,像在替她数着重新站起的步子。走到窗边时,风从纸缝里钻进来,带着点草木气,吹得她额前碎晃了晃。
“外面……是什么样子?”她忽然问,眼睛望着窗外被窗框切得方方正正的天空。
“想出去看看?”不破折三走近些,“等你再稳当些,带你去后山走走。”
她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被风卷着要飞起来,却又稳稳落进了心里。
门突然“砰”地被撞开,
一个护卫半拖半扶着个男人闯进来。
那男人衣裳旧得快一撕就烂,光着的脚底板沾着泥和血痂,瘦得像根被风刮歪的柴禾,一看见不破折三,身子先软了半截,膝盖“咚”地磕在地上。
“不、不破君……救、救命啊……”
他牙床打颤,话全裹在哭腔里,气都喘不匀,
“剿、剿丝厂……得那种蝙蝠……工、工人都……传、传起来了……”
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冲出两道歪歪扭扭的印子。
不破折三脸上的松弛劲儿瞬间绷没了,眉骨突突跳了两下。
“还愣着?走!”
他扯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肩上一甩,吼向护卫时嗓子都劈了,
“马上去早稻田大学,把那几位教授朋友给我薅过来!给他们配足药物,一秒都别耽误!”
脚刚迈过门槛,他又猛地回头,瞥见站在原地的山口百惠子,语快得像打鼓:“我会给老板娘打招呼,让她来照顾你。”
话音未落,人已经跟着那男人的哭嚎声冲了出去,木屐敲在石板上,嗒嗒响得像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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