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一位身形娇小、看起来惊魂未定的少女,在娜维娅两位得力手下的“护送”下,踉踉跄跄地走上了舞台。她的衣着有些凌乱,脸上满是泪痕与恐惧,那双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不安地扫视着周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呃、呃,抱歉,打扰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在寂静的歌剧院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这、这难道就是失踪的海尔希?”台下的观众席中,不知是谁出了第一声惊呼,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人会溶解什么的果然是假的吧?”
“我先说清楚啊,”少女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吓坏了,她语无伦次地挥舞着手臂,试图解释着什么,“是这个人告诉我如果老实出庭作证,能让我戴罪立功,少判一点,我才来的……”
她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娜维娅,后者则回以一个自信而又鼓励的微笑。
“我刚刚一直躲在外面听这场审判,”少女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因为我很害怕,以为本来是要审判我的……所以我还在庆幸,没人注意到,结果回过神来我已经被她逮住了。”
“嘿嘿,可别小看我们三个人哦。”娜维娅双手叉腰,脸上洋溢着属于“刺玫会”会长的、不容置喙的骄傲。
“该从哪里说呢……唉,总之,对不起,考威尔是我杀的。”
这句石破天惊的自白,如同一颗真正的炸弹,在歌剧院内轰然引爆,其威力远胜于之前任何一场魔术或意外。
“什么?啊?为什么啊?”就连一直努力维持着神明威严的芙宁娜,此刻也无法掩饰自己那份自内心的震惊,她猛地从席位上站起,那双异色的眼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不是什么海尔希,我的名字叫莉莉安,老家是蒙德的。”自称为莉莉安的少女深吸一口气,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将一切和盘托出,“我听说林尼的表演特别厉害,但我又错过了买票的时间,就偷了一张票。”
“我就是干这个的,偷东西家常便饭,轻轻松松,从来没被抓到过……”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属于“专业人士”的、不合时宜的自得。
“结果前几天在海露港的时候居然被盯上了,我好不容易才跑掉。那时候抓我的人就有林尼。”
“我说哪里有点眼熟,原来那时候的那个小偷就是你!”派蒙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她立刻飞到莉莉安面前,绕着她转了一圈,那副小侦探的模样又回来了。
荧也想起了当时在港口的那一幕,她看着眼前这个瑟瑟抖的少女,心中五味杂陈。谁能想到,那场看似普通的街头追逐,其主角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成为这场惊天大案的核心。
左钰的目光则平静地落在莉莉安身上,心中暗自感叹命运的奇妙。丝线早已布下,只是无人知晓它们会在何处交汇,最终织成怎样一幅图案。
“我记得林尼当时还夸过你的身手不错。”派蒙回忆道。
“嗯,我还以为那件事就这么算了,但进来看表演的时候,没想到那个选号器又选到了我。”莉莉安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恐惧,“他还说什么「梅洛彼得堡」,那不是监狱嘛。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被他给盯上了。”
“我先装作配合演出,准备伺机逃跑……可后来先是莫名被淋了一头水,又有个人跳到地道里想来抓我……”
“……我不愿意束手就擒,就把他打晕塞进箱子里了。”
“我也没地方跑,只能换了衣服藏在放表演服的箱子里。”
“直到第一个警备队员来到现场时,我才趁机溜了出去,在歌剧院里藏了起来。”
“那个里面能藏人的吗?”派蒙好奇地看着那个巨大的箱子,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训练有素的话勉强可以…”荧看着莉莉安那娇小的身形,冷静地分析道。她想起了自己在各种险境中藏匿的经历,知道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逃亡者而言,利用环境创造藏身之处是一种本能。
“职业是小偷的话,就说得通了。”她补充了一句,为这个看似不可能的行为,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但我誓,我绝对不知道水箱会掉下来,绝对绝对不知道!”莉莉安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拼命地摇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如果知道这种事,我不可能把他塞进魔术箱里!我只窃财,不害命!”
“这样的话,整件事终于搞清楚了。”派蒙长舒了一口气,感觉那压在心头的巨大谜团,终于被解开了一个重要的线套。
“嗯,是时候反驳水神之前的推理了。”荧点了点头,她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充满了属于战士的自信与决断。她看向左钰,那眼神仿佛在说:“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左钰微笑着对她颔,他知道,这正是属于荧的舞台。他要做的,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递上最精准的台词,为她照亮通往真相的道路。
荧的目光扫过那片狼藉的舞台,脑海中飞地将莉莉安的证词与之前的线索进行着重组与拼接。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看似无关的现,在这一刻都开始串联起来,构成了一幅全新的、更加接近真相的图景。
她仔细回想了魔术表演中的那声异响,那声音沉闷而又突兀,充满了冲击力。之前,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那是搏斗的声音,是两个人在狭窄的地道中争斗所出的碰撞。但现在,有了莉莉安的证词,一个全新的可能性浮现在她眼前。
“那声异响并不是因为争斗,”荧的声音在寂静的审判庭中响起,清晰而又充满了逻辑的力量,“而是莉莉安受到惊吓,破门而出的声音。”
她看向莉莉安,后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印证了她的猜想。
“一个被突如其来的冷水浇了一头的、本就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的女孩,在黑暗密闭的空间里,她的第一反应绝不是思考,而是逃离。那一声闷响,正是她用尽全力,踢开或者撞开魔术箱内层箱门时,与外层箱壁碰撞所出的声音。那并非是冲突的开始,而是恐慌的宣泄。”
接着,她又想起了地道内那个破碎的花瓶和那滩意味不明的水渍。之前,娜维娅和派蒙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一滩水迹留在那里。但现在,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现在看来,花瓶里的水并不是用来隐藏什么溶解后的水迹,而是在莉莉安与考威尔的争斗中不小心撞破的…”荧的目光扫过那片已经被清理过的地面,仿佛能看到当时那混乱的场景,“一个一心想逃,一个拼命想抓,在狭窄的通道中,撞翻一些道具,再正常不过了。那滩水,只是意外的产物,却在无形中,成为了混淆我们视线的、最完美的烟幕弹。”
最后,是那件被遗弃在通道内的、属于画家海尔希的连衣裙。这曾是案件中最令人费解的疑点之一,也是芙宁娜指控林尼的关键“证据”。
“至于那件衣服…”荧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证物台上那件孤零零的裙子上,“现在也真相大白了。莉莉安担心自己穿着这身显眼的衣服离开会被认出来,于是在打晕考威尔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掉这身可能暴露她身份的衣服,然后藏在地道里,等待最佳的逃跑时机…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小偷,每一步都充满了求生的本能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