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阁外,灯火被风压得一阵明一阵暗。
封锁的暗卫分成四组,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整座高台。
禁河水面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偶尔有浮冰缓慢碰撞,发出“咔嗒”的脆响,如同从远古传来的暗号。
阁门被铁锁扣住的那一刻,楼内的史官还未反应过来。
只见两个内侍持黄符上前,冷声宣布:“奉旨,琉璃阁自即刻起封闭——
内有一人一物,皆须留在原处,听候旨查。”
有人低声质问缘由,却被随行的金甲武士以眼神压回去。
那眼神冷得像河底的水,足以冻住所有好奇。
宁凡没有亲自进入阁楼,他站在阁外的石阶上,背后是长夜与风,面前是被锁住的门。
他的目光在门上停留的时间极短,却像已经看透了楼内的每一寸阴影。
苏浅浅站在他身后,隔着夜色望去,阁楼高耸入云,檐角的兽头似乎正俯视着众生。
她忽然觉得,那兽头的眼睛是活的,闪着微弱的光。
像是见证了无数次封锁与审查,也见证了无数秘密被掩埋。
风忽然大了,吹得禁河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涟漪倒映着阁楼的影子,影子被拉长、扭曲,像是在水底悄悄翻身的巨兽。
苏浅浅握着袖中的手绢,指尖沁出冷汗——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座楼并不是被封在此刻,而是早在很久以前。
就已经被一层看不见的锁链束缚着,等待某个时刻苏醒。
夜深之后,宁凡下令撤去外围的大半守卫。
只留下最精锐的暗卫与几名金甲,向猎人留下的最后一圈陷阱。
苏浅浅回到长乐殿时,灯火已尽,宫女们退得很远,殿内只剩她一人。
她没有立刻卸下外裳,而是坐在榻边,静静听外面的风。
那风声像无形的手,推着她的思绪往更深的地方坠去。
不知何时,她靠在枕上,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迷糊间,她似乎看见了一条蜿蜒的金色锁链,从琉璃阁的檐角垂下,穿过禁河的水面,一直没入无底的黑暗里。
锁链另一端,站着一个背影——纤细,披着长发,袖口依旧沾着那抹金粉。
背影缓缓回头,露出一双没有瞳仁的眼。
苏浅浅惊得猛地睁开眼,胸口急促起伏,殿外的鼓声正好传来最后一响——辰时将至。
辰光未透,禁河上弥漫着薄雾,雾气在水面铺开,像是一张巨大的丝绢,遮住了琉璃阁与对岸的半数轮廓。
雾下,河心的暗桩上系着铁链,铁链绷得笔直,似乎在水底牵着什么沉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