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山怨毒的嘶吼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黄泉阵…开!!!”
“轰隆隆——!”
整个巨大的熔岩遗迹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疯狂地、歇斯底里地摇晃起来!穹顶之上,无数早已松动的、尖锐嶙峋的黑色熔岩巨刺,如同死神的獠牙,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然后裹挟着万钧之势,铺天盖地地砸落!大地在脚下剧烈地起伏、龟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去,深不见底的黑暗从裂缝深处涌出,带着灼热刺鼻的硫磺恶臭和更浓烈的死亡气息。坑底深处,那原本如同垂死心脏般缓慢流淌的暗红地火,此刻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狂暴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赤红的岩浆猛地向上喷涌、炸裂!滚烫的、粘稠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岩浆雨点般泼洒而下,将本就扭曲的光影切割得更加破碎狰狞!
“沙沙沙…沙沙沙…!”
那无处不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噬灵蚁群啃噬声,骤然变得狂暴、密集了千万倍!如同亿万只饥饿的恶鬼同时磨牙!声音不再是跗骨之蛆,而是化作了汹涌澎湃的死亡浪潮!从四面八方、从岩壁的每一个孔洞、从地面的每一条裂缝中,漆黑如墨、密密麻麻的噬灵蚁群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疯狂地喷涌而出!它们汇聚成一道道恐怖的黑色洪流,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岩石都发出被啃噬的细碎声响,空气中稀薄的灵力被瞬间抽干,只留下令人窒息的绝望真空!
“结阵!护住昭雪!”夜无痕的声音如同撕裂布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身影一晃,已经挡在了跪伏在地、痛苦蜷缩的陆昭雪身前。无光匕首在他手中化作一团幽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风暴,每一次挥动,都精准地将一块砸落的巨石或一团飞溅的岩浆挑飞、击碎!碎石和滚烫的岩浆碎屑在他脸颊、手臂上划出细小的血痕,瞬间又被高温灼成焦黑,但他身形稳如磐石,半步不退!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些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噬灵蚁群,匕首的幽光在蚁群中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片瞬间化为齑粉的黑色浪花,但更多的蚂蚁悍不畏死地填补上来,无穷无尽!
铁十七被巫铃和云织月死死架着,勉强站稳。他灰败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震动都让他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嘶鸣。他看着眼前的天崩地裂,看着那恐怖的蚁潮,看着夜无痕孤身奋战的背影,一股被魔血浸染的、属于锻造师骨子里的暴烈悍勇,混合着对同伴的守护之心,猛地冲垮了身体的极限!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挣脱了巫铃和云织月的搀扶,踉跄一步,单膝重重跪地,双手狠狠拍在滚烫龟裂的地面上!
“嗬啊——!七宝…归元…镇!”
他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沫!早已黯淡无光的噬灵锤虚影在他身后疯狂闪烁,手臂上死灰色的魔纹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灼烧着他的皮肤!他榨取着骨髓里最后一丝力量,试图再次沟通地脉五金之气,构筑防御!然而,魔血的反噬和灵魂的创伤如同沉重的枷锁,大地在他掌心下只是发出几声微弱的、如同濒死叹息般的嗡鸣,几道稀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土黄色灵光艰难地从裂缝中溢出,尚未成型,就被狂暴的蚁群瞬间吞噬、污染!铁十七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下去,眼神涣散,只剩下粗重得如同濒死的喘息。
“十七哥!”巫铃哭喊着扑过去,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死死护住他,双手拼命地拍打着已经爬上铁十七腿脚的几只噬灵蚁,泪水混着汗水、血水糊满了她稚嫩的脸庞。
谢青符脖颈处的白绸已经被鲜血彻底浸透,刺目的猩红。他强撑着几乎要炸裂的识海眩晕和脖颈处火烧火燎的剧痛,右手并指如刀,狠狠划过自己伤痕累累的左臂!鲜血再次涌出,他蘸血疾书!这一次,不再是攻伐符箓,而是一道道闪烁着微弱金光的“固本守神符”!符光艰难地亮起,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笼罩住巫铃、铁十七和他自己,也试图延伸向陆昭雪的方向。符光在狂暴的灵力乱流和蚁群的疯狂冲击下剧烈摇曳,每一次摇曳,谢青符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如同筛糠般颤抖,鲜血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轻响,瞬间化作焦黑的印记。
云织月半跪在陆昭雪身边,失明让她无法看到这毁天灭地的景象,但心眼感知中,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崩塌、燃烧、被无尽的黑暗啃噬!夜无痕匕首带起的死亡风暴,铁十七徒劳的悲鸣,谢青符符光摇曳的脆弱,巫铃绝望的哭喊,噬灵蚁群贪婪的嘶鸣,岩浆喷发的怒吼,巨石坠落的轰鸣……无数混乱、狂暴、充满毁灭的信息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识海!她紧紧咬着下唇,鲜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双手却无比稳定地捧起那枚玄奥的卦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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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摇光…地脉…定!”她口中急速念诵着古老晦涩的咒言,指尖划过卦盘上冰冷的星辰轨迹,不顾一切地压榨着自身所剩无几的灵力,试图在这混乱的绝境中,捕捉那一线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卦盘上星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映照着她惨白如纸、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决绝的面容。
然而,所有这一切外界的混乱、轰鸣、拼死的抵抗、绝望的呼喊,在陆昭雪的感知里,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冻结的坚冰。
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种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那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如同冰层在不断蔓延碎裂的声音,正从她丹田气海深处传来,如同死神的脚步,一步步踏碎她所有的希望和根基。
剧痛已经麻木了神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的冰冷。她蜷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微小的震动都牵动着金丹上那狰狞的裂痕,带来新一轮的、让她眼前发黑的撕裂感。狂暴失控的冰魄灵力如同脱缰的野马群,在她狭窄的经脉里疯狂冲撞、践踏,所过之处,带来的是彻底的冰封与寸寸碎裂的双重酷刑。寒气从她体内不受控制地溢出,在她身下的焦黑岩石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白霜,并迅速向外蔓延。
她的视线死死锁定着掉落在眼前不远处的那只破旧布偶。它失去了所有温暖的光泽,灰扑扑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像一个被彻底遗弃的、毫无价值的垃圾。针脚依旧歪歪扭扭,只是那曾经让她心安神宁的熟悉触感,此刻却化作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她的心脏。
爷爷最后融入她体内的那点点金色光尘,带着无尽的悲伤与不舍,此刻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温暖,那守护,那唯一的锚点,彻底消失了。
“爷爷…没了…”这个念头如同最寒冷的北风,瞬间席卷了她整个意识。巨大的悲伤如同决堤的冰河,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混合着金丹碎裂的绝望,将她彻底淹没。冰冷刺骨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惨白的脸颊,还未滴落,就在脸颊上凝结成细小的冰珠。
意识,在这极致的冰冷与悲伤中,无可挽回地沉沦、下坠…
黑暗,粘稠、冰冷、死寂的黑暗。
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时间的概念。
只有彻骨的寒冷,如同亿万根冰针,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刺穿着她虚弱的意识。
陆昭雪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者,在这无边的黑暗冰洋中不断下沉,下沉……身体的痛苦似乎远离了,只剩下灵魂被冻结的麻木和一片空茫的死寂。
“放弃吧…”
一个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冰冷魔力,仿佛就在她耳边,又仿佛来自她灵魂深处最阴暗的角落。
“金丹已碎,道基已毁…你苦苦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看看你的同伴…他们都在为你受苦,为你流血,为你走向毁灭…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他们的累赘,是压垮他们的巨石…”
“放弃抵抗…让这冰冷吞噬你…归于永恒的宁静…那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这声音如同毒蛇的吐信,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的意识,每一个字都带着消磨意志的寒毒,试图瓦解她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陆昭雪的意识在寒冷中瑟瑟发抖,那声音描绘的“宁静”如同温暖的巢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是啊,放弃吧…太累了…爷爷不在了…金丹碎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被这冰冷的死寂和诱惑的低语同化、冻结的刹那!
一点微弱、却无比温暖、无比熟悉的金光,如同划破永恒长夜的流星,骤然在她意识的最深处亮起!
那金光,来自她破碎金丹的最核心处!是爷爷最后融入她体内的那点金色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