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穿越无数破碎剑锋而来的剑鸣陡然炸响!
是刘莉莉!她枯槁的双手将父亲留下的断剑胚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带着积攒了十四天的绝望与此刻爆发的愤怒,狠狠将断剑扎入那翻腾着的、介于冻土与活体菌毯之间的深褐垄沟!
那不仅仅是剑胚的嘶鸣!是整个葬剑村无数被岁月和灾难碾碎的剑匠之魂的齐声咆哮!那是铸造、是毁灭、是宁折不弯的最后意志,在此刻被少女的鲜血与绝望点燃共鸣!
“噗——!”刘莉莉虎口迸裂,鲜血染红了剑柄。与此同时,柴多忠左掌心那剧烈灼烧的星尘烙痕深处,一股与剑鸣同源的毁灭力量瞬间被引爆!一枚象征着混乱无序的骰面虚影——?(裂变)——如同黑色的雷霆印记,自他掌心激射而出,重重印入脚下翻腾的大地!
“轰隆——!!!”
大地真正地撕裂了!星尘冻土、抗拒的菌毯、深处的岩石,一同被这股狂暴的裂变力量撕碎!以断剑插下的点为中心,上百道深邃如渊、犬牙交错的巨大裂壑骤然炸开!裂痕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紫黑色电光,贪婪地吞噬着晶化菌浪!
更令人惊骇的是!无数道幽深、带着通冥气息的紫色焰流,如同被囚禁万载终于寻到宣泄口的毒龙,猛地从这些大地伤痕深处喷涌而出——这正是之前霍思雨在菌穴攻击柴多忠时,被秩序茧衣吸收、渗透入地脉的獬豸印余烬!这些原本足以焚魂的紫色冥炎,此刻遇到了空中的獬豸屏障!
滋——滋滋!
獬豸绣纹的银辉疯狂流转!两种同源却相克的力量在虚空中激烈碰撞、淬炼!最终,在秩序茧衣的强大法则扭曲下,恐怖的冥炎竟被强行烧融、提纯!化为无数燃烧着温暖金红色光芒、内部蕴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獬豸符文投影的神异麦种!它们如同星火雨点般落入那上百道深壑之中。
落地瞬间,奇迹发生!金红麦种接触到蕴含柴多忠熵穑之力的土壤,立刻生出无数盘根错节、如活物经脉般疯狂搏动、汲取混沌力量、散发出赤铜色金属光泽的坚韧根脉!根脉刺穿菌层、缠住冻土中的猛犸残骨、蔓延着、膨胀着!赤红色的麦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焦黑的垄沟中破土而出,迎风摇晃,散发出一种奇异、矛盾的生命力——既如火焰般炽烈,又带着金属的冰冷与獬豸审判法则的凌厉感!
熵穑惊变(扩写)
獬豸银辉构筑的光幕隔绝了外界无尽的黑暗与菌毯的低语,庇护所内只剩下刘莉莉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声。过度透支的体力与巨大的情绪波动让她蜷缩在铺着冰冷猛犸骸骨碎屑的地面上沉沉睡去。
柴多忠蹲在她身边,借着窗外流淌的微弱银辉,凝视着她那双布满厚茧和干裂血痂的小手。指缝间嵌着黑色的泥土、绿色的菌丝碎屑,还有白日劳作时被赤麦硬杆划开的细小伤口渗出的血痂。这些细微的伤口在麦田能量辐射下,边缘已经微微泛出不自然的晶体光泽。他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尚未触及那微热的血痂,却已感受到一股微弱却顽固的吞噬欲望,如同细小的牙齿在磨蹭。
就在此刻,他右掌心那枚?(太乙星力)符印毫无征兆地剧烈灼痛起来,感觉像被烧红的烙铁猛地摁在皮肉上!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猛地站起!
屋外,传来一种声音。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再是菌毯吞吃建筑那种缓慢粘稠的“沙沙”声,而是……粘稠的吞咽、贪婪的吮吸、还有某种坚硬物体被撕裂、碾磨的“咔嚓”、“咯吱”混合着浓稠液体滴落的“吧嗒”声!这声音连成一片,如同千万张饥饿的口器在黑夜中疯狂进食!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推开那扇由獬豸襕衫守护的简陋门板,外面不再是沉静的、透着新生希望的赤红麦田。
寒气顺着脊椎瞬间冲上头顶!柴多忠全身汗毛根根倒竖!
白日播下的、象征着顽强生机与对抗力量的赤麦,此刻已化作一片蠕动的、流淌着粘液的恐怖之园!
只见那些白天还散发金属光泽、形态接近正常的高杆赤麦,顶端结穗的位置,竟裂开了无数张布满细密晶牙的、不断张合蠕动着的晶化口器!这些麦穗仿佛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它们不是在吸收养分,而是在贪婪地啃食着下方的根茎、叶片,乃至彼此!每一口撕咬,都喷溅出大量浓稠如黑油、散发出霍思雨獬豸印底所渗出的那种腐蚀性恶臭的粘稠汁液!这黑油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如同强酸般将土壤蚀出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蜂窝状孔洞!整个麦田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肉的腥甜、金属的锈味与粘稠腐败物混合的死亡甜香!那些疯狂自噬的晶化麦株在扭动、碰撞,发出的声音正是柴多忠在屋内听到的恐怖交响!
而在麦田的正中央,这片混乱与暴食的漩涡核心,一个更加诡异、令人灵魂冻结的景象出现了。
一枚虚幻的、不断扭动仿佛信号接收不良的骰子半影悬浮在翻滚蠕动的麦浪之上!它并非实体,却散发着强烈的法则干扰波动。骰面在虚幻中定格——赫然是?(凝滞)!而骰面中心那两点模糊的印记,瞬间在柴多忠通感中“炸开”——幻化成霍思雨在洞穴中悍然轰击岩壁、追击葬骨渊那一刹那被凝固定格的、充满杀意与狂怒的清晰剪影!仿佛有人,或者说某种超越人智的存在,将霍思雨那全力一击的巅峰时刻连同其蕴含的强大能量,一并从那遥远的、熵骸埋葬之地强行“截取”,并投映到了这片被污染的麦田之上,成为了这片熵穑异变的关键引信!
“跑得掉么…”柴多忠喃喃自语,声音里听不出是愤怒还是更深沉的麻木。他面无表情地伸手,碾碎了一颗从身边疯狂麦株上崩落下来的、已半晶化的麦粒。指尖传来的并非粮食的酥脆,而是一种仿佛捏碎昆虫几丁质外壳的脆裂感,粘附在指腹上的也不是麦粉,而是散发着腥甜味道的、带有强烈精神污染的粘腻晶粉。
几乎是同一刻!遥远的、方向不明的群山岩脉深处,一道饱含狂暴怒意、非人般的巨吼撕裂寂静传来:“吼——!!!”是霍思雨!声音中带着震怒与某种被强行打断反噬的痛楚!紧接着,一声更加宏大、仿佛空间结构崩裂的“裂帛”般巨响紧随而至——獬豸印的力量显然在三百里外某处强行爆发,碾碎了某个关键的、由麦田骰影连接过去的节点!麦田上空那枚凝滞骰的虚影猛烈地震动了一下,瞬间黯淡了许多。
菌毯感知着这一切,发出更幽深粘滑的低鸣。
柴多忠不再看那麦田中心的幻影。他缓缓转身,一只手反扣住了支撑房梁的、一根垂落下来的狰狞残剑断柄(那来自剑冢椽子的一部分)。粗糙锈蚀、布满干涸黑红色异种血迹的剑刃断口,宛如一面扭曲的魔镜。
在镜子中,映出的不再是柴多忠伤痕累累、新生晶皮的面容。
在他眉心的位置,一枚全新的、边缘渗出混沌暗紫色雾气的竖瞳,正在无声地裂开!竖瞳深处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混沌漩涡。而在那漩涡的核心深处,如同深渊映照着深渊——倒映出菌毯尽头、那片在黑暗中无声矗立的、由亿万疯狂麦株构成的混乱麦田中心,一枚缓缓转动、散发着绝对无法逾越、隔绝一切气息的巨大骰面虚影——?(绝对防御)!那不是麦田中的幻影,而是更深邃、更底层、直接嵌入世界法则基础的屏障具现!
这一粟一麦,皆是未尽的劫。
霜星冻结的骨架撑起残喘的天空,剑冢的哀鸣熔铸为遮蔽的屋檐,可曾预料,庇护所拱卫的核心,那獬豸银辉守护的安眠之侧,那赤麦流淌的生机之中,最深的毒蛊早已盘踞——以混沌为壤,以绝望为引,将复仇者的獬豸之炎也吞噬嚼尽,结出这妖异的、饱噬自身血肉的恶华?这血染的麦田,分明是一场更盛大活祭的前厅!昔日旧疤烙印着承诺,今日新生的竖瞳却映照着名为守护的绝壁。獬豸尚在咆哮,菌毯深处那面冷漠转动的?(绝对防御)骰影却无声宣告:无论葬骨渊湮灭与否,此间所有挣扎,终究落入了另一重更大灾劫的囊毂。这庇护所,这麦田,还有这挣扎在这狭缝中的人们,皆是这场未名之劫中最新、最鲜艳的祭品。一粟一麦,皆是挣扎的刻度,也是迈向深渊的足迹——此劫未尽,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