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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相见(第3页)

:“想当年我刚到淳安,身上衣衫破旧,没几个人认识我这个县太爷,就是衙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当年本官升堂审的第一个案子,是当地富户状告一老汉私藏他家的奴才,富户请求老爷我对老汉用刑。我见那老汉瘦骨嶙峋随时会断气的样子,哪里会是有力气藏富户家奴才的人?然而经过审问得知,那奴才原来是老汉唯一的儿子。所谓人贫物贱,心是贫的,穷疯了的时候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当年老汉不顾小儿稚小,把只十一岁的儿子卖到了富户家,只为换得二十个铜板!然而这二十个铜板不过能买半斗米…你们看看!人命多不值钱!”海无垠哀叹连连,晏雪行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海无垠声音悲缓,仿佛一首忆往生曲:“小儿在富户的庄田没日没夜地干活,干不好还得被管教的打骂,如此才不过几个月,那小儿一命呜呼,魂归了黄泉!富户想来想去,居然觉得几个月的奴才花了二十个铜板不值当,于是先发制人把老汉给告了!可怜那老汉苟且偷生绝了后,最后还要被富户状告要回卖儿钱…其实那富户原是淳安的地头蛇,家财万贯哪里会缺这二十个铜板?他不过是看我初来乍到,想试探试探我罢了!本官饱读圣贤书,眼里最容不得沙子,这等欺压百姓的恶棍本官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可刚开始衙役不听我的话,经过一个多月整顿才慢慢好了起来,等查明真相时,嘿!你猜怎么着?老汉也被富户召去了田庄,本官查明事实想要将富户绳之以法,没想到第一个跪下求情的却是那老汉!他就跪在我面前把头都磕破了!嘴里还说着求我不要处置他主人的话!”

:“主人家常有累死打死的奴才,明律官员无故处死家奴也只是被罚俸一年,富户又不领皇粮,自然这种事就见惯不怪了!就是要追究也是奴才的亲人,我记得当时我问那老汉为什么不追究儿子的死,那老汉卑微地回答我,儿子已经死了,可他还继续活着呢!”

富人只有利益,穷人只有生存,是什么让这人间变成这样了?这还是太祖创下的那个重仁义礼至孝的大明吗?

三人心里都不好受,海无垠更是摇头连连叹气,显然不再想谈论淳安。他把酒杯放在桌上叉开话道:“我见公子相貌不俗,无垠虽不信鬼神之说,但也觉得公子犹如方外之人,公子一心修道,自然是不懂人心险恶的…”

:“不过公子仙姿月貌,当真是那骗鬼的牛鼻子道士么?”

海无垠如此问,晏雪行下意识地看向张圭年,两人相视一眼随即都心照不宣没有说话。

对于那个约定,他们都在冀望晏雪行方士的身份有所作用,所以晏雪行又怎么会轻易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不信鬼神?

海无垠比他们都要年长,虽然不擅考功名,但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见晏雪行没有否认,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无垠去年被召至入京,感涕圣恩,本想一心侍奉皇上,无奈京中鲜有同僚与我亲近,两位是稀少与无垠来往之人,无垠心中感激!若无垠长久京中,与两位定会缘份不浅!只可惜朝中奸人蒙蔽圣听,无垠空有报国之心,却就此被调离闲职!”

听到海无垠说朝中奸人蒙蔽圣听,张圭年下意识地往四周望了望,压低了声线道:“大人慎言!此处酒肆鱼龙混杂,被人听去可不好!”

海无垠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就算奸人在此处又当如何?身正不怕影斜,我又不似那些个趋炎附势之徒!肥肠满肚的奸臣自然是该怕的!”

海无垠越说越气,身体也扳得挺直,如此他那破旧长袍袖肩的一处缝补就显得特别醒目了。

海无垠清廉之名朝野皆知,从前淳安知县时由于铁面无私政绩斐然,被百姓冠以海青天的美名,朝廷因此才将他调入京中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可惜也由于他性格刚直多与朝中之人不和,入京不过一年光景便被贬去了南京,虽然同是御史,可自太宗迁都京城以来,南京六部等同于闲职,一般去了那里就等于养老了。

海无垠这是被朝廷弃用了!

张圭年长叹口气:“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大人此去南京又何必烦恼?现在夺嫡之争险境不明,大人品行高洁,自然不想与朝中污流有所牵连,圭年也怕大人过刚易折啊!”

张圭年说得委婉,海无垠却从他话里听出意思来,冷哼一声道:“皇上现在终日耽于醮修,哪里有空管得了无垠去留?想来应是首辅大人对无垠早有不满,趁着蔡荀被查办,正好把我塞去南京给顶了他的缺!”

海无垠这一年来没少弹劾严党,严嵩早就视海无垠为眼中钉肉中刺,只不过海青天之名天下盛名,即使严嵩再权力滔天,也不好轻易处置了海无垠。更何况,朝廷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把柄,海无垠却是独一无二的清流,他那洗到失色的官袍虽干净整齐,但还是免不了看起来衣裳褴褛,进京以来据说因为他没钱宴请宾客,都不怎么与人结交,就是严党想以连带的罪名陷害他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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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蔡荀之事被拿出来说,南京都察院被罚的罚,贬的贬,如此海无垠去南京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

海无垠满脸怨愤,张圭年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海无垠却已站起身来,踱步大声道:“自古以来,读书人勤学功名侍奉君前!然而心无沟壑又如何能担负天下大任?想那严首辅也是十几年夙兴夜寐考取的功名,不想安国之道,整日结党营私蒙蔽圣听!还有那徐大学士!平日里自称圣贤门生,把忧国忧民长挂嘴边!也不看看他满肚学识都用来干嘛了?!除了青词他还会做些什么?!!”

海无垠显然没把房中两人当外人,越骂越起劲,晏雪行听了也不禁有所动容,只有张圭年皱起眉头,拉过海无垠的手臂小声劝道:“大人当真不知隔墙有耳么?被人听去了怎么办?”

海无垠双眼一瞪:“我海无垠还能怕他们不成!严贼做的坏事还少吗?如果说大家都惧怕他,那谁会忠心侍奉皇上?谁还把天下百姓放在心上?”

海无垠激愤之余,口干舌燥地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吞下,继续道:“侍讲大人不用劝我!反正被贬去南京已无前程可讲,我这就回去递上奏章,弹劾那严贼自私自利,祸国殃民!我就不信满朝文武都是姓严的!”

听这话海无垠显然是豁出去了,张圭年大为震动!恭身双手抱拳道:“大人忠义!圭年佩服!”

海无垠连忙拉起张圭年,与他挽手坐了下来。

然而张圭年转瞬面沉如水,过了半晌长叹口气问道:“不过,圭年有一事想要请教大人。”

此话过后,半晌沉默,张圭年又问:“大人觉得何为君道?”

海无垠面色一怔,作为臣子怎敢妄论君道?

:“大人何出此言?”

张圭年说:“不久前,陆指挥使遭人伏杀于朱雀街,如今凶手下落不明,陆秉尸骨未寒,两个儿子与生前几个忠心的部下却一起被李倾曲抓去了厂狱,据说每日严刑拷打,那陆同知身上快要连块完整的皮肉都没有了!大人是聪明人,难道也觉得皇上不顾往日情分,当真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吗?”

:“无垠…不敢妄议陛下!”

:“大人高义圭年佩服!但大人可曾想过,指挥使与皇上几同手足,在皇上还是兴王世子的时候指挥使就已供陛下左右驱使,如今不过半月,陆家却不再往日光景,圭年听说连同知夫人与才一岁的世子也被关押在了女牢,为此沈左使在天行宫外跪了三日三夜!可谓是椎心泣血苦苦哀求,却也未见皇上有所回护…”张归年提起那人,晏雪行心一痛,本就阴沉的脸眸光变得更阴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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