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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次,当时大哥把家里几乎能动用的人手都带去了平阳府,然昭记得向叔你好像也去了?”
:“是啊!得了平阳府这一块地盘就等于打开所有的西北之地,三老爷是个生意人,窥见商机就不可能放过赚钱的机会。崔家作为一方豪绅,解决区区闹事几十个人不在话下,崔家至少养了百来号武功高强的人呢!但事实上三老爷用计之道不输于世上任何一个谋略家,也根本用不了我们出手,那些人就轻易被解决了。”
说到这里,向叔顿了顿看向自家少爷,夫人出身博陵名门书香世家,对于孩子教养,夫人从小就不愿少爷过多沾染铜臭锈迹,老爷也信了方士“财多伤丁”的预言不敢教孩子生意场上的门道,因此主家从不在少爷面前讲这些阴谋诡计。
可惜啊,少爷有着一双他见过最纯净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却被一场军规处置吓得没了光彩。想到这些事少爷迟早要面对的,向叔也就不打算隐瞒他了,叹了口气又道:“那些人是平阳府当地的混混,明着是打架,但其实都打着勒索玉祥楼的主意,三老爷看得一清二楚的,但当时我们到达平阳三老爷并没有让我们动手。三老爷说,压制他们一时容易,要在平阳府长期生意下去,这些人还会生事,与其以后受他们时不时侵扰,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他们制得服服帖帖!”
向叔说到这脸上露出崇拜的神色,虽然说自己忠诚的主人是崔家的当家之主,但论起胆色谋略,三老爷明显更加出色。
:“少爷,你可知道三老爷当时是怎么做的?”
崔然昭摇了摇头,向叔神秘笑道:“三老爷采取的策略是分而治之!三老爷先是把他们分成两伙人,然后分别请客吃饭贡献钱财,而且事后还承诺,之后玉祥楼在平阳所得利润均都会给他们八成!那些人听了乐不可支,还以为平阳府来了个人傻钱多的大财主,之后不但没有来骚扰过玉祥楼,还分别派来两名手下来做帮工。其实三老爷也知道他们这样做不过是派人监视酒楼生意而已,试问谁能有这样的容量容许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被无端分一杯羹呢?要说三老爷也真沉得住气,之后两三个月里,他看到那两伙人谁强,就把钱分给谁多一点,照理说谁强三老爷怕谁谁就分多点也正常,可到第四个月开始就不一样了!两伙人里,一个叫孙斗的人手下比较多,在平阳府里欺男霸女是出了名的,平时县府衙门的人见他都要先头疼三分,三老爷不动声色地就把原本该四六分的利润分了七成给孙斗,而另外一伙人就只得三成。要知道钱这个东西真是有意思,它可以是世上最凶猛的利器!四六成是这两伙人事先说好的,但三老爷把七成给了孙斗,另外一伙人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和孙斗闹翻,只敢死命压榨三老爷。三老爷走南闯北见过多少风浪?心中虽不惧怕却也装得胆战心惊,和另外一伙说,钱就这么多,孙斗的人强要他也没办法,若两边的人两成利润都不给他留,把他逼急了大不了散了这买卖,大家都鸡飞蛋打算了!”
三叔原来是这么懂得耍计谋的人!崔然昭不禁有些愕然,在他印象里,平日里三叔明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啊!不过他也大概知道三叔接下来会怎么做了,果然,向叔又继续道:“玉祥楼生意非常好,南来北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单单重新开张的第一个月就有一千多两白银利润!平民一年也挣不到十两银子呢!孙斗一个月就分得差不多五百两,其余一伙人也分了三百多两,他们哪里想得到钱还能如此挣的?这些人平白受了钱财,要是被削减或者被剥夺,还不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果然,孙斗手下的人开始莫名其妙消失,再后来经过三老爷故作为难说下个月孙斗要八成利润时,另一伙人再也坐不住了!还没到月底分账两伙人就动起了刀子,横刀相对,你死我活,好不凄惨!那场打斗我们并没有看见,是后来有人告诉我们的,这两伙人死的死伤的伤,孙斗被人砍死,另一伙人的头目也被砍伤,再然后,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都收服了!”
向叔说到这脸上露出快慰的神色,但想到后来发生的事又转而消沉起来。
:“只可惜解决事情以后,三老爷却做了一件让大家都追悔莫及的事,尤其是三老爷…”
这些年三老爷意志消沉,要不是小少爷出生,三老爷只怕还振作不起来呢!
想到那个死去如绚丽羽毛一样的少年,向叔脸上难掩心痛,低叹了一声,眼里隐隐含了泪光。
:“另外一伙人的头目叫尹乾,看起来面相老实,却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就是他!是他杀的大少爷!”向叔紧握拳头,咬牙几乎从牙缝中说出这句话。
:“尹乾这牲畜伤好了以后不但没找三老爷要说法,还假意装可怜说从前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现在身体已经残废,求三老爷赏口饭吃!你知道的,对于成功以后对手卑微屈膝讨好的胜利者来说,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得意的了!三老爷正是如此被那牲畜麻痹,更何况尹乾也确实废了一只手臂,三老爷于是把尹乾留了下来。你能想象吗?从前平阳府数一数二的恶霸居然可以屈身于玉祥楼马槽里给玉祥楼南来北往的客人洗马!传出去谁不得竖起大拇指说三老爷厉害?正是如此,后来更多尹乾手下的人前来投靠,三老爷也都一一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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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然昭疑惑:“三叔如此聪明不应该把他们留下来才对!”
:“确实如此,三老爷论才智不比任何人差,谁又能明白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也可能因为一些事吧…少爷难道你就不奇怪,三老爷和当地陈姓豪绅认识,也正是与陈老爷之间的来往,三老爷才觉得平阳府是赚钱的好地方,可为什么这些地痞流氓却只敢对玉祥楼打砸呢?”
崔然昭从未听起家人说过生意上的事,十二岁上泰山派以后更是远离这些纷扰,但也许是崔家人天生的性格使然,崔然昭对这些事是抱有好奇之心的,于是询问的眼神看着向叔。
:“夫人真不该这样宠溺少爷的,作为崔家人少爷迟早要担起这副重担。”向叔自言自语,默了半晌又道:“地痞未见得不想敲诈当地富绅,但当地很多富绅背后都是氏族官府背景支撑,他们身后都养了不少护卫,地痞流氓并不敢招惹他们,并且玉祥楼装修几个月不见有人找麻烦,开业没几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这难道就没有当地富绅背后指使吗?三老爷聪明绝顶,绝不会看不出尹乾是否真心归顺,向某相信三老爷的眼光,向某觉得,当时尹乾应该还没有什么歹心,或者三老爷也想以此来告诫当地的豪门户绅也说不定!得罪崔家绝对没有好下场,就是蛮横如孙斗尹乾之流,不也得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尹乾还做了个玉祥楼的弼马温么?”
崔然昭点头也觉得向叔的推测合理,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向叔所说,但这些话也绝对颠覆了他的认知。自己从前真是太笨了,怪不得沈大哥不愿意搭理自己呢!沈大哥可是一眼就看出自己和向叔来历的人啊!
再有几日就是冬月,快要下雪了,天异常地冷,冷到营地的篝火慢慢熄灭,炭灰也变得冰冷。远处站岗的哨兵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那些心存怨恨的乌伤人也早已钻进营帐沉沉睡去,只有沈赫抱着剑,坐在墙角始终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看样子,沈大哥应该也睡着了。
:“快到子夜了,等下轮到我们站下半夜岗,你还没讲三叔家的事和沈大哥对戚将军情义匪浅有什么关系呢?”
向叔抬起内眦赘皮的小眼睛看了崔然昭一眼,继续道:“尹乾当时固然没有害人之心,但随着事情发展变化就不一定了!由于平阳府之事已定,三老爷还要赶去其他地方打理生意,就把玉祥楼交给了大少爷打理。刚开始那些投降过来的人都还算是安守本分,可随着他们一伙人在一起久了,渐渐明白过来孙尹二人的争斗可能来自三老爷的手笔,他们也渐渐地就在心里生出怨气。毕竟他们原本是想敲诈钱财的,哪知敲诈不成反倒成了奴才!换谁能心忿呢!?他们先是像乌伤人那样欺负玉祥楼从博陵招来的伙计,后来不停地给玉祥楼制造麻烦,甚至还私下里偷盗柜台金银,大少爷知道他们心里怨气何来,但始终拿这帮人没法子,一开始大少爷也如戚将军这般采取怀柔的手段,分设了各种奖励等级,许他们更多其他人没有的权利,希望带动他们做事的积极性,也希望以此拉拢化解他们心里的怨气。可他们都是地痞流氓出身,哪里识得什么好歹?于是行事更加嚣张,后来更是暗地里把玉祥楼里一个博陵过去的店小二活活凌虐致死,掌柜连大气都不敢出,可想而知事情已经到了何种地步。大少爷当时都气懵了,但大少爷毕竟太年轻,连续几道书信给三老爷,还没等到回信便事先处置了一些人,并扬言要把他们通通赶出玉祥楼!少爷您想想,尹乾本来就是一个自以为讲信义的恶霸流氓,他那些手下不顾前嫌继续以他为大,他却眼睁睁看着少爷杀了他的那些手下无动于衷?换了是你心里会怎么想?正所谓旧怨未了又添新仇,或者他一个废人重新回到平阳府接头游荡,会被多少人指指点点?以前他游手好闲生活没有着落,好不容易混进玉祥楼却又被人像赶条狗一样赶出去,他如何能甘心?就这样,他们招来从前孙斗的手下把玉祥楼包围,玉祥楼还被他们一把火烧了!可怜大少爷才十六!冲出玉祥楼的门口时被人乱刀砍死!试想若是当时有人像沈赫那样挺身而出,把那些人的错处放到明面上来,让大少爷有正当理由处置的机会,那些人可能就不至于这么恨崔家人了!”
:“你是说沈大哥是故意招惹那些人的吗?”
:“倒也不完全这样,我见此人神情冷漠,眼中全无神彩,怕是遭逢巨变,多半也不想活了吧!毕竟乌伤人报复心强,此去关楼路途遥远,他能躲过几次他们暗地里加害呢?不过他确实对将军情义不浅,一般人就是不想活了,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弄成一个靶子去吸引那么多人的仇恨,让自己置于必死的险地。将军是个有福气的人,别人就是忠心,估计也难做到不顾一切舍弃性命的地步,如此一来,那些乌伤人得到了惩处,不至于怨恨将军,那几个乌伤人被斩后很大程度上也震慑了其他人,少爷不见,自那夜起那些乌伤人规矩许多了么?如此看来,沈赫心思之透简直令人不可思议啊!虽然是将军下令斩的人头,可留下来的乌伤人恨的却是沈赫,这对于将来上战场来说是有好处的,那些乌伤人的眼神你也看到了,他们现在怕是恨不得把姓沈的拆骨食肉,喝他的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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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戚将军一直包庇沈大哥这样好吗?不是更容易搅乱军心?”
向叔摇头道:“不见得,姓沈的老想着逃跑,戚将军气得牙痒痒,若不是那夜将军说姓沈的被贬关楼是京城里皇上亲笔批红下的命令,沈赫必须要到关楼报到,大家也还真觉得将军故意袒护姓沈的呢!再说了,将军时常鞭打姓沈的,将军打他骂他的时候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留!将士们看在眼里说不定还觉得痛快呢!姓沈的想逃逃不了,想死也死不了,不说别人,就是我自己来说,厌恶一个人有什么比看见他生不如死来得更痛快呢?只是将军毕竟是个明白人,平时对沈赫有露出过关切的意味,沈赫对将军情义不浅,将军也未必对他淡漠,这样长久下去,手下人未必不会生出来别的想法啊!”
他竟真的不想活了吗?他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如此的心灰意冷?
崔然昭往墙角看过去,今夜并无星光,那里一片黑暗,哪怕驿站里传来微弱的灯光,也无法看清楚人的脸型轮廓。
向叔没有再说什么,他要赶紧趁着空档的时间瞌上半晌,要不夜里天寒地冻的还要忍受眼困疲乏,那可真不会是什么好受的感觉。
向叔递过去一张薄薄的棉布毡子,示意崔然昭靠近一些,尽量让少爷靠在自己身体,然后挨着旁边的一些辎重便睡了过去。
很快,向叔不一会儿便鼾声大作起来,然而崔然昭看着沈赫的方向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怎么的,即使看不见沈赫的脸,崔然昭却觉得他在望向自己,或者刚才和向叔的谈话被他听到了?可是刚刚自己和向叔明明是小声说话,再加上营地离驿站门口的墙角有些距离,按理来说,一般人听不到他们说话才对?
夜里黑如墨漆,冷风吹起篝火堆里的灰沫,那边没有任何声音,甚至借着夜色看过去,墙角那边的人连身体轮廓都没有动过。
或者真是自己想多了?
崔然昭轻叹一声,终于在疲倦中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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