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霁在颠簸中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倒退的风景,一片片白茫茫的雪野,偶尔有几棵干巴巴树在路边一闪而过。
【什么情况?】
她艰难动了一下,能感觉自己身处卡车之上,罩着帆布的后车厢里,还坐了好多人,大家都盖着棉被,有的人露出一个头来,有的干脆连头都蒙住了。
齐霁看了一圈,半封闭的车厢如同开了花被面大展览,红的绿的,十分好看,那些在被子下露出头的人,帽子围巾上也都是一层白霜,根本看不清面貌。
齐霁紧张极了,她深呼吸一下,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这才察觉自己浑身乏力,特别疲惫,好像是感冒了。
连跟旁边人问话的力气也无,齐霁闭目回忆,发觉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刚跟雯雯她们撸串喝酒来着,好像还没少喝,怎么着?一场酒把自己从初秋喝到冬天的西伯利亚来了?
一动脑子,更加乏力,齐霁迷迷糊糊又要睡去,她连忙提醒自己不能再睡了,再睡恐怕会冻死。
可是身体像是电量耗尽的手机,发出一声电量警告,就要关机了。
胳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听到一个牙齿打战的声音说,“小西,别睡了,得得得,要到地方了!”
【谁是小西?】
“都别睡了!活动活动手脚!再有十里地就到了!”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吼道,吓了齐霁一个激灵,困意顿无。
周围一片哀嚎和叹息,棉被陆续掀开,有人抖落掉被子上的雪霜和泥土,仔细地卷好被子,有人随手把被子放在背包上,总之都听话地站起来跺脚了,有女生哭腔喊着,“老师,我的脚木了!没有知觉了!”
“我耳垂硬了!小脚趾头也木了!”
“哭什么哭?这点寒冷的考验都经受不住,还怎么战天斗地?革命小将就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齐霁懵了,她看着掀开被子后,自己脚上的奇特的靴子,愣怔不动。
“快起来跺跺脚!”还是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使劲拉着她。
齐霁看看身上的绿色军大衣,和白色毡靴,又看看焦急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她虽然包得严严实实,但听声音仍能分辨,也就是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小姑娘。
【喝假酒了。】
下一秒,她被两个人架起来。
“跺脚!跺脚啊!”
“刘文静,你别推她,她好像病了。”这次是个男生的声音,隔着围巾,声音有些含糊。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齐霁就听不到了,因为她刚站起来就昏过去了。
再醒来,齐霁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入目是糊着报纸的天花板,她伸出左手,举到眼前,仔细端详腕上的手表,又摸摸自己的脸。
“小西你醒了?可算是醒了,你吓死我了!”熟悉的声音惊喜地叫道。
齐霁放下手,慢慢转头,“刘文静。”
“还行,还记得我,没烧傻。”刘文静爬上炕,摸摸她的脑门,“嗯,退烧了,没事儿了。”
齐霁叹息一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