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自来水哗哗地冲刷着手指,试图浇灭心头的焦灼。
她盯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再次解锁手机——物流信息依旧顽固地停留在“运输中”。
心脏猛地往下一沉,像坠了块冰。
她不死心,直接拨通了物流客服电话。
漫长的等待音后,一个女声传来,让她核实了订单号和电话号码之后,告知她因为今天物流爆仓加上司机排班问题,她那单大型特殊物品延迟了,而且现在时间太晚,配送点已经停止派送,最早也要明天。
明天?明天就是周日,他要返校,哪里还有时间放烟花?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冰冷的恐慌。
镜子里那张脸,血色尽失。她捏着手机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指尖冰冷刺骨。
怎么办?计划了那么久,期待了那么久,难道就这么泡汤了?
一个念头猛地撞进脑海,带着孤注一掷的冲动。
自己去取!配送点离这里不算太远,打车过去应该来得及!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自来水珠顺着额发滑下,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
对着镜子用力拍了拍脸颊,试图拍出一点血色,然后转身,快步走回那个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包厢。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鬼哭狼嚎瞬间将她吞没。
周嘉阳正站在屏幕前的小台子上,闭着眼,撕心裂肺地吼着高音部分,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五彩的光斑疯狂地扫过他扭曲的脸。
其他人笑的笑,闹的闹,摇骰子的声音清脆作响。
江见夏的目光穿过迷离的光线和晃动的人影,精准地锁定了沙发角落的林予冬。
他正侧头和旁边的篮球队友说着什么,嘴角还噙着一点笑,似乎被周嘉阳的歌喉逗乐了。
她定了定神,快步走过去,音乐声太大,她不得不俯下身,凑近他耳边。
“林予冬!”她提高音量,几乎是在喊,才能压过包厢里的喧嚣。
林予冬立刻转过头,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眼神询问地看着她。
“我妈…我妈刚打电话,”江见夏语速很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家里有点急事,我得…得赶紧回去一趟!”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飞快地从随身背着的帆布包里拿出那个纯黑色的防尘袋,塞到他手里:“这个…生日礼物!你…你回家再拆!”袋子沉甸甸的,隔着布料能摸到里面篮球硬质的轮廓。
林予冬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袋子,又猛地抬眼看向她,眉头蹙起,眼神里那点轻松愉悦的光迅速褪去,被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取代:“现在?急事?严重吗?”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动作带着点急促。
江见夏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把手往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碰触。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予冬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神更沉了些。
“不…不严重!”江见夏急忙解释,声音因为心虚而有点发飘:“就是…就是得我回去一趟!你们…你们好好玩!”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看穿这拙劣的谎言,匆匆丢下一句:“生日快乐!”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挤过喧闹的人群,几乎是落荒而逃。
包厢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里面震天的喧嚣。
走廊里相对安静许多,只有沉闷的音乐鼓点隐隐传来。
江见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不敢停留,立刻拿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迅速叫了车。
坐进出租车后座,报出物流仓库的地址时,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那地方可偏,大晚上的去那儿干嘛?”
“取…取个东西,很重要的东西。”江见夏含糊地回答,目光紧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霓虹灯染成各种颜色的街景,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仓库果然在城郊结合部,路灯稀疏,四周黑黢黢的,只有仓库值班室还亮着昏黄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