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来意,值班的是一个打着哈欠、满脸不耐烦的中年男人。
他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慢吞吞地领着江见夏走进巨大而冰冷的仓库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机油混合的沉闷气味。
当那个印着“易爆品”警示标志的硬纸箱被推出来时,江见夏的心沉了一下。
箱子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还要敦实。她试着搬了一下,那重量猛地坠下来,勒得她掌心火辣辣地疼,手臂的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抗议,整个人跟着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八公斤,对一个刚拆石膏不久、体力普通的女生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挑战。
“嚯,小姑娘,你这买的啥?炮弹啊?”司机大叔看她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搬着这么个大箱子出来,吓了一跳,赶紧下车帮忙,两人合力才把这沉甸甸的“惊喜”塞进了后备箱。
车子重新启动,江见夏瘫在后座上,累得直喘气,额头和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
她报出林予冬家附近那栋商住楼的地址——那是她提前几天就踩好点的地方,顶楼天台够开阔,视野绝佳,而且跟值班保安软磨硬泡了好久,又塞了点“辛苦费”,才勉强答应今晚让她上去。
车子在寂静的城郊道路上疾驰,路灯的光线在江见夏疲惫的脸上明明灭灭。
她看着窗外掠过的模糊夜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一定要赶上零点!
与此同时,KtV包厢里的气氛,在江见夏离开后,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肉眼可见地泄了下去。
周嘉阳还在台上吼着,但明显有点后继乏力。
骰盅的脆响稀落了许多。林予冬独自坐在那张宽大的双人沙发里,刚才还带着笑意的嘴角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五彩的射灯扫过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明明灭灭,却照不进那双低垂的眼眸。
他手里无意识地捏着那个纯黑色的防尘袋,指尖感受着里面篮球硬质的轮廓,袋子沉甸甸的,却压不住心里突然空掉的那一块。
她走得那么急,眼神躲闪,指尖冰凉……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让他陪着回去?那个瞬间躲开他手的动作,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
“冬哥!发什么呆呢!该你点了!”周嘉阳终于吼完了,满头大汗地跳下小台子,把麦克风往林予冬怀里塞。
林予冬抬眼,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把麦克风丢给旁边的老李:“你们玩,我出去透口气。”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起身,拎着那个黑色防尘袋,径直走出了包厢。
厚重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试图重新燃起的喧嚣。
走廊里相对安静,空气也清爽了些。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刚过十点。
他点开微信置顶的那个【西瓜汁】头像,手指悬在输入框上,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发消息。
家里有事……或许在忙?
他烦躁地锁上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目光落在手里沉甸甸的袋子上。
指尖在拉链处摩挲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现在就打开的冲动。
重新回到包厢,气氛虽然被老李几个强行带起,点了几首热血沸腾的摇滚嘶吼着,但林予冬明显兴致缺缺,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面前那杯可乐里的冰块都快化完了。
巨大的生日蛋糕被服务生推了进来,插上蜡烛点燃。
众人围拢过来,起哄着让他许愿。
暖黄的烛光跳跃着,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
“许愿!许愿!冬哥快许个大的!”周嘉阳带头起哄。
林予冬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闭上眼。喧闹的包厢似乎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那个藏不住慌乱的身影、仓促塞到他手里的袋子、指尖冰冷的触感……乱七八糟地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深吸一口气,摒开杂念,心里只剩下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希望她家里的事,不是什么大麻烦。
希望……她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