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安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江见夏端着牛奶杯的手猛地一颤,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出来,落在手背上。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温语女士已经起身去开门:“谁呀?这么早……”
门开了。
门外站着的人,让温语女士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哎呀,是予冬啊!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吃早饭了没?”
她一边招呼着,一边侧身让开。
江见夏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僵硬地转过头,果然看到林予冬站在门口。
他穿着那件挺括的蓝白拼色运动外套,拉链拉到顶,衬得下颌线更加清晰利落。
他没背书包,只是双手随意地插在外套口袋里,身形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杨。
只是,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了惯常的、带着点少年人特有臭屁神采的笑意,薄唇抿着,眼神沉静,像覆着一层薄冰的湖面,带着一种不容错认的、执拗的探寻,直直地朝她望了过来。
“阿姨早,吃过了。”林予冬礼貌地回答温语,声音平静,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客厅角落那个蜷缩在烤火器旁的身影。
“我找江见夏……问点昨天老师发的物理卷子的事。”他找了个再合理不过的理由,语气自然得听不出任何破绽。
温语女士不疑有他,反而很高兴:“哦哦,学习啊!好,好!你们聊,你们聊!夏夏,好好跟人家予冬请教!你看人家多认真,一大早就来问问题!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公司有点事,非得让我去一趟。”
“好的,阿姨再见。”林予冬礼貌地和她道别。
她笑着转身出了门,把空间留给两个孩子。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烤火器里电热丝发出的轻微嗡鸣。
温暖的橘红色光晕笼罩着江见夏,却丝毫驱不散她此刻浑身散发出的冰冷和僵硬。
她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捧着那杯牛奶,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不安颤动的阴影,仿佛要把自己缩进那个小小的烤火器里。
林予冬没有换鞋,就站在玄关与客厅的交界处,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他没有立刻走过来,只是沉默地站着,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两人之间。
终于,他迈开步子,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烤火器的一部分光线,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更深的阴影。
他蹲下身,视线与她刻意躲避的目光尽量持平。
蹲下的动作让他身上那股清爽的、带着点淡淡皂角味的气息清晰地传递过来,那是江见夏曾经无比熟悉和依恋的味道,此刻却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心口一阵阵抽痛。
“江见夏,”他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却掩盖不住底下汹涌的暗流,“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她拼命掩藏的秘密核心。
江见夏的心脏狂跳着撞击着肋骨。
她用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汲取一点支撑的力量,手指紧紧攥着温热的牛奶杯壁。
“没……没怎么啊。”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嘴角极其困难地向上扯了扯,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僵硬得比哭还难看,“就是……就是最近……感觉有点累,真的。作业太多了,一模……一模也快到了,压力有点大。”
她的声音干涩,眼神飘忽不定,飞快地掠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空无一物的墙壁,就是不敢长久地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林予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
他显然一个字也不信。她苍白的脸色,浓重的黑眼圈,躲闪的眼神,生硬的借口,还有昨天放学时那近乎仓惶的逃离……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控诉着谎言。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然后,他缓缓地、试探性地伸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