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紧了手里的空罐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客厅沙发角落——江见夏正低头安静地收拾着散落在沙发缝隙里的糖果包装纸,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安静,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程橙……”周嘉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几乎要被背景音乐淹没。
他往前凑近了一小步,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程橙,仿佛她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下周六……是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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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像是要积蓄勇气,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我……我想请你……还有江见夏……一起来,行不行?”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恳求和期待,甚至带上了一点少年人特有的、笨拙的急切:“就……就咱们几个,加上许薇、顾言他们,一起吃个饭,唱唱歌,不闹腾……真的!”
他像是怕程橙拒绝,又急急地补充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知道……我知道你和夏夏最近……可能……有点事……”
他艰难地措辞着,眼神又飞快地瞟了一眼角落里的身影,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困惑和难过,“我也不知道……冬哥和夏夏他们俩……到底怎么了。冬哥他……他最近……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似的,话也不说,打球都带着股狠劲儿,看着……看着真的很难受。我也不敢问……我就是觉得……冬哥他……他肯定很想很想夏夏……”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沉重的鼓槌,狠狠敲在程橙心上,也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落入不远处那个看似专注整理垃圾的江见夏耳中。
江见夏收拾包装纸的动作骤然僵住。
指尖捏着的那张皱巴巴的糖纸被无意识地攥紧,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依旧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可垂落的发丝却无法完全遮掩住骤然变得苍白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唇线。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传来的尖锐痛楚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程橙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了。
她看着眼前周嘉阳那双写满了真诚担忧和恳求的眼睛,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根,心底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无力感。
客厅里舒缓的音乐此刻显得如此刺耳。
她沉默了几秒,那短暂的几秒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她垂下眼睫,避开了周嘉阳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手中杯子里残余的、冒着细小气泡的棕色液体,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也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断了周嘉阳眼中最后那点微弱的希冀:
“周嘉阳,谢谢你想着我们。”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他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神,“但是……我和夏夏,下周六都不去了。抱歉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滞。
阳台外吹进来的夜风,带着初春深夜的凉意,拂过两人之间沉默的罅隙。
周嘉阳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捏着空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他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被拒绝后的茫然和一种被冷水兜头浇下的狼狈。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像是突然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肩膀垮塌下来,嘴角极其勉强地向上扯了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哦……这样啊……没事没事!多大点事儿!”他故作轻松地摆摆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夸张的满不在乎,仿佛要驱散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嗨,我就随口一问!不来就不来呗,你们忙你们的!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那笑声在空旷下来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和空洞。
他飞快地把手里的空罐子捏扁,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那……那我先撤了!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抓起自己丢在沙发上的外套,胡乱往身上一披,脚步有些踉跄地冲向门口,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楼道昏暗的光线里,连一声“再见”都忘了说。
程橙追了出去:“诶,怎么就这么走了,我送送你啊,不然显得我多没礼貌啊。”
客厅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音响里流淌着温柔的钢琴曲尾声,像一声悠长的叹息。
满地狼藉的零食包装、歪倒的空饮料瓶、角落里泄了气的气球,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喧嚣和此刻的冷清。
空气里残留的甜腻奶油味和薯片咸香,混合成一种令人昏沉的、带着颓败感的气息。
不过了多久,程橙回来了,江见夏还在客厅坐着。
程橙走过去,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
柔软的沙发陷下去一块。
她伸出手,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地、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覆在江见夏冰凉的手背上,然后一点点地、坚定地将她紧攥的手指掰开,把那些被捏得不成样子的糖纸拿掉,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江见夏抬头勉强笑了一下,两人把客厅收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