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最后几个换好衣服的舞者也嬉笑着离开了,侧门“哐当”一声关上,带走了最后一点喧嚣的余音。
这条连接后台的通道彻底陷入了死寂,只剩下头顶那盏昏黄的灯泡,发出极其微弱、近乎听不见的电流嗡鸣声,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叹息。
林予冬依旧背靠着那面冰冷斑驳的墙壁,像一尊失去了所有力气的石像。
通道尽头那扇厚重的、隔绝了礼堂内所有欢声笑语的隔音门,此刻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也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墙壁,粗糙的触感磨砺着指腹。
他慢慢抬起头,空洞的目光穿透走廊深处沉沉的黑暗,仿佛要一直看到那个被隔音门封锁的世界里,那个坐在前排、此刻或许正挺直脊背、努力将视线投向舞台的身影。
冰冷的疲惫感如同深海的淤泥,一层层漫上来,沉重地包裹住他的心脏,挤压着每一次艰难的搏动。喉咙深处泛起浓重的铁锈味,苦涩得让他几乎作呕。
意义……这所有强加的痛苦,这彼此折磨的分离,到底……有什么意义?
沉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将外面通道里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昏暗彻底隔绝。
礼堂内部巨大的声浪、灯光和闷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江见夏重新吞没。
舞台上,新的节目已经开始,华丽的旋律在麦克风的放大下震得空气都在嗡嗡作响。
台下掌声雷动,兴奋的呼喊此起彼伏。
她站在门内的阴影里,有那么几秒钟的眩晕。
眼前是晃动的人影、刺目的舞台追光,耳朵里灌满了高分贝的喧嚣。
刚才通道里那昏暗的一幕,林予冬模糊的身影,学妹仰起的、带着期待的脸庞……这些画面如同尖锐的碎片,在她混乱的思绪里横冲直撞,又被这扑面而来的巨大声浪狠狠拍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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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点仓惶的水汽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挺直了有些僵硬的脊背,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定位到自己和程橙所在的前排区域。
然后,她迈开脚步,步伐稳定,甚至带着一点刻意的从容,从兴奋站立的观众身后挤过,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还好吗?”程橙立刻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细细地在她脸上搜寻着任何异样的痕迹。她刚才离场时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嗯,外面凉快多了。”江见夏侧过脸,对程橙扯出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容,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甚至伸手,自然地拿起程橙放在腿上的那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也彻底冲散了最后一点可能残留在脸上的狼狈湿意。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光芒万丈的舞台。
江见夏的视线似乎落在她身上,又似乎穿过了她,落在舞台后方一片虚无的光影里。
她的坐姿端正,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无意识地绞紧了校服裤柔软的布料,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仿佛在借此对抗着什么汹涌欲出的东西。
舞台上的表演在如潮的掌声中结束,灯光变幻,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响起。
下一个节目是高二年级的集体朗诵,一群穿着统一白衬衫、黑裤裙的学生鱼贯上台,背景音乐换成了舒缓深沉的钢琴曲。
礼堂里的气氛稍稍沉静下来一些。
朗诵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响起,在礼堂上空回荡,诉说着青春与理想。
江见夏端坐着,像一个最专注的听众。
没有人知道,在那层平静如水的表象之下,在那双凝视着舞台却毫无焦距的眼睛深处,正无声地翻涌着惊涛骇浪——那昏暗通道里的一幕反复闪回,学妹仰起的脸,揪住裙摆的手指,还有……他追过来的身影?以及最后,隔开他们的那片喧嚣刺目的彩色人潮。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小刀,在她心上缓慢地、反复地切割。
不是为了嫉妒,不是为了怨恨,而是为了那个巨大的、沉甸甸的、如同宿命般压在头顶的“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这深水般的窒息,这钝刀子割肉般的疼痛,日日夜夜,无休无止……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攥紧的拳头在膝盖上微微颤抖,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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