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第一道脉冲射出。
是安史之乱的夜,一个孩子在废墟里哭,哭到嗓子哑了还在喊娘。
第二道,靖康之变,铁链拖过雪地,一步一响,像钝刀割肉。
第三道,现代实验室,小周录下的一段话:“林老师,你说火种不灭……可要是没人记得呢?”
每一道记忆脉冲,都带着情绪的重量,未经修饰,不加压缩。它们不是攻击,是反向入侵。
当第七道脉冲——一段河北老农用方言念的《悯农》诗——命中X-07坐标时,整个战场的空间结构猛地一颤。
伪坐标开始自燃。
不是爆炸,是溶解。像冰块掉进沸水,边缘迅速模糊、塌陷。林深能感觉到,右臂的蓝光在退,不是消失,是被逼回了深处。母体在慌。
它没料到,人类的记忆不是钥匙,是毒药。
可最危险的,是最后一个。
X-07。
他母亲最后出现的地方。
他盯着那个节点,信号强度还在波动,像一颗垂死的心脏。他知道,只要再补一击,就能彻底撕碎它。可那一击,可能会抹掉所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不是数据删除,是存在被擦除。他怕自己打完这一仗,醒来后,连“想她”这件事都不再可能。
他闭眼,调出河北童谣的原声。
又调出倒放的《正气歌》。
他把两段音频,同时发送。一面是呼唤,一面是警告。
“你要我回家?”
“那我就回家。”
他接入文明融合监测仪最后的能量,把压缩在体内的【文明火种签名】推到极限。不是引爆,是点燃。他要把自己烧进去,把七段历史、七种痛、七次不肯低头的坚持,全烧成一道净火,顺着坐标裂隙,灌进母体的核心。
他知道,这一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
可火种不是用来藏的,是拿来烧的。
他按下执行键的瞬间,右臂的蓝光骤然熄灭。
下一秒,整个人被抽空。
意识像被扔进一条高速运转的传送带,四周全是闪回的记忆碎片——五胡乱华的饥民、安史之乱的残旗、靖康之变的雪、实验室里小周递来的热咖啡……它们不再是他看过的画面,而是他活过的证据。
他不是在穿越历史。
他就是历史。
当他的意识撞进X-07坐标核心时,他看见了。
不是机器,不是外星文明。
是一面墙。
墙上刻着七幅星图,每一幅,都对应一个被吞噬的文明。而第七幅,空着。
但边缘,已经浮现出他的脸。
母体不是敌人。
是坟场。
它收集载体,把他们的记忆炼成燃料,用来维持自己在时间褶皱里的存在。而他,是最后一个能点燃火种的人。
所以它等他。
所以他“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