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头也不抬,噼噼啪啪敲打键盘。
“……”
江流潺潺,晚风吹得红帐下灯泡摇动,电线特别脏,弄得光也旧了。
一桌烧烤黯然失色,净是死去的动物,死掉的肉,香味也是臭的,臭得令人发指。
耗子敷衍的态度摆在眼前,毫无掩藏。明野再也不能骗自己说,已经毕业了,甭管学校里怎么传,总不可能缠他一辈子,绯闻毁不掉他。
哈。他早就毁了,不知从何时起。
朋友开黑没他位置,吃饭不喊他。
无良、吴应鹏、耗子一个接一个搬走,同学各奔东西,实习来到新环境,他忙着应付尤心艺,结果尤心艺同样拍拍屁股走了。
光剩下梦江湖那个烂摊子,一开始自由自在,新鲜刺激。他学指挥,做帮主,于限定的世界内一呼百应,所向披靡。
代价是什么呢?
颠乱的作息,透支的消费,疾速萎缩的现实人脉和征信分数。
以及接不完的催债电话、恐吓短信。
让人不忍直视的余额。
若不是再三保证,今晚纯碰头,不借钱,可能耗子都未必肯出来。
虽然人出来了,随身携带笔记本电脑,何必呢?特地在他面前摆样子,在苍蝇蚊子缭绕的路边摊上写代码。
你原本是这么奋发的人么?
想讽刺我吗?
他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明野不明白。
耗子也不明白。
半年前,明野有朋友,有女朋友,尽管专业成绩一般,起码为人像样。
他多仗义啊,多圆滑,哥几个有事一块儿抽烟商量,没事上号虐菜,大学该玩就玩,该爽就爽,大不了出社会重新做人,以后有的是社畜牛马老实人可做。
本以为大家都懂的道理,可谁成想。
怎么就被一个破网游吸了魂呢?
明野,找他说话不理,约他打游戏推脱,那就算了,没什么。你爱玩别的,哥们尊重你,不勉强你,可你不能骗人啊?
嘴上一套一套的大道理,要奋发上进,最近在忙做简历,把兄弟都感动了。大伙儿凑钱给你买行装,烧光脑细胞替你兜底,完事儿发现从头到尾你耍的猴。
真情实意给你唱猴戏呢,可不可笑?
从无良翻脸,学校分岗散伙,再到流言漫天飞,总算摸清半年来究竟怎么一回事。
吴应鹏直接没话说了,就他耗子肯给脸,最后来见一次。见了不如不见。
九点半,耗子合上电脑,睨一眼塑料白桌上残羹菜肴、桌下满打满算两箱酒。
分明一口没吃,他转两百块钱,拍了拍明野肩膀:“我真得走了,明早六点半起来赶通勤,你自己喝吧,悠着点,别整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