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寒还僵在原地。周围乱哄哄的,但她仿佛被隔绝在一个罩子里。
她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二楼那道目光,依旧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那股憋闷的浊气几乎要炸开。
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跺脚,也不管方向,只想立刻、马上逃离这个让她丢尽了脸的地方!
她像只没头苍蝇,转身就要往人少的地方冲。
“洛小姐留步。”清朗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洛昭寒脚步一顿,像被钉在了原地。她极其不情愿地转过身,脖子僵硬地再次抬起。
谢砚还站在栏杆后。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酒杯,双手负在身后。
楼下的灯火阑珊,大部分烛火已被伙计熄灭,只有几盏靠近楼梯的灯笼还亮着,昏黄的光线自下而上,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
他的脸隐在二楼相对暗淡的光线里,看不清具体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依旧显得异常明亮。
“灯谜已解,谜底已得。洛小姐,好生收着吧。”最后几个字,语气似乎微微加重了一瞬,带着某种深意。
说完,不再看她,仿佛刚才的挽留只是随口一提。
他从容地转过身,那袭雨过天青色的袍角在昏暗的光线里划过一个弧度,身影便消失在雅座垂下的珠帘之后。
珠帘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空旷下来的茶楼里回荡,一下,又一下。
洛昭寒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
他什么意思?看猴戏吗?
她低头,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戾气,狠狠瞪向手里那团让她颜面扫地的破纸。借着旁边一盏还没熄灭的灯笼透出的昏黄光线,她粗暴地用手指将揉成一团的纸条一点点展开。
纸条不大,质地是普通的宣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工整地写着一个字——“笔”。正是她刚才当众吼出来的谜底。
“哼!”洛昭寒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看都懒得多看这个字一眼。就是这个破字,害她丢人现眼!
她手指用力,就要把这破纸条再次揉烂,扔掉!
就在她的指尖收紧,即将再次蹂躏那张可怜的纸时,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不对!
指尖的触感,这张纸的厚度,似乎有点不对劲?
她狐疑地停下动作,将纸条凑到眼前,借着那点微弱的烛光,仔细看去。写着“笔”字的那一面,墨迹清晰。她下意识地将纸条翻了过来。
背面,竟然还有字!
那字迹与正面的蝇头小楷截然不同,力透纸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仓促和诡秘?
“七月十五,子时,旧债新偿。”
洛昭寒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七月十五……鬼门开的日子。
子时……阴气最重的时辰。
旧债新偿什么意思?谁欠的债?偿给谁?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骨倏地窜了上来。
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箭,直射向二楼那间雅座的方向。
珠帘安静地垂着,纹丝不动,后面一片昏暗,早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