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走了。
走得无声无息。
可这张纸条,是他灯笼里的。是他故意留下的?
还是……有什么别的东西,混了进来?
茶楼里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
裴寂那一声“柳月璃!”,就跟平地炸了个响雷似的,瞬间把佑康茶楼二楼雅间里那点和谐气氛给劈了个稀巴烂。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场面,一下子冻住了。
几个正摇头晃脑吟诗的酸书生,嘴还张着,后半句词儿卡在喉咙里,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鹅。
端着酒杯互相吹捧的商贾们,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不上不下,尴尬得要命。
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准备看戏听曲儿的夫人小姐们,更是齐刷刷皱起了眉头,不满地扭过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在这种地方大呼小叫。
这一看,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门口站着的男人,身量很高,穿着一身深青色绣着獬豸纹的官服,腰间挎着刀,正是大理寺少卿裴寂!
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得像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板,一双眼睛黑沉沉的,锐利得吓人,此刻正死死盯着临窗雅座的方向,要把人钉穿!
而他盯着的那个位置,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几个贵女簇拥着的柳月璃!
“嘶——”
不知是谁先倒抽了一口凉气,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
紧接着就是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所有人的目光在门口的裴寂和窗边瞬间白了脸的柳月璃之间来回扫射,充满了惊疑。
司徒飞芸眉头拧得死紧。
她今日是主家,请柳月璃来品茶听曲儿,本是想借着这层关系,探探这位刚被认回宣王府的真千金的口风,顺便在众人面前显显她齐国公府的亲近。
谁成想,半路杀出个裴寂!还是这么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裴寂这尊煞神怎么会突然找上柳月璃?难道宣王府这刚认回的女儿身上……有什么官司牵扯到了大理寺?
这念头让她心头一紧,不行,绝不能让裴寂在这里把人带走!
否则她齐国公府的脸往哪搁?她精心准备的这场茶会也成了笑话!
司徒飞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和恼怒,霍然站起身。
她身为主家,又是齐国公府的二小姐,身份摆在这里,不能露怯。
“裴少卿?真是稀客。不知少卿大人突然驾临佑康茶楼,还如此急切地唤月璃妹妹,是所为何事啊?”
她把“急切”两个字咬得略重,提醒裴寂注意场合和身份。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裴寂身上。
裴寂像是压根没听见司徒飞芸的话,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柳月璃的脸。
他抬脚,迈步,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一步步朝着柳月璃的位置逼近。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子压迫感席卷过来。
原本坐在柳月璃旁边,还想强撑着说两句场面话的几位贵女,脸色“唰”地全白了,下意识地往旁边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