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慌了神,知道自己这回是真触到昭寒的底线了。
后来还是洛昭寒的贴身丫鬟春喜,偷偷给裴寂递了话:“小姐说,裴大人派人保护得好,她连喘口气都怕扰了大人的眼线,累得很,想静静。”
裴寂一听,脸上臊得通红。这“保护”两个字,从春喜嘴里说出来,简直比扇他两巴掌还难受。
他知道,昭寒这是气狠了,气他不信任她,气他自作主张,半点没尊重她的意愿。
从那以后,裴寂就成了洛府常客,不,准确说,是洛昭寒小院门口的门神。
他也不硬闯,就天天来报到,风雨无阻。
昭寒不见他,他就在院门外守着,隔着门板跟她说话。
“昭寒,我知道错了,我真错了!”裴寂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去,带着十二万分的懊悔,“是我脑子进水,是我疑神疑鬼!我不该派人跟着你,我那是混账主意!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你信我一次!”
里头静悄悄的。
“昭寒,你开开门好不好?哪怕让我看你一眼?你骂我两句,打我几下都行,别这么憋着自己,我看着心疼……”
里面还是没声音。
裴寂急得抓耳挠腮,堂堂大理寺少卿,审犯人时那叫一个威风八面,这会儿对着心上人的院门,愣是束手无策,像个做错事等着挨罚的孩子。
他天天来,洛昭寒有时在房里看书,有时在窗边绣花,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低低的叹息。
裴寂在外面说的话,她其实都听进去了。
她不是铁石心肠,看着裴寂天天在门外顶着日头,她心里也不好受。可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她需要裴寂真正明白,她不是他羽翼下需要时刻监控的金丝雀,她是一个有自己想法需要尊重和信任的人。
裴寂也渐渐咂摸出味儿来了。光嘴上认错没用,得拿出点实际的态度。
先是搜罗了一大堆洛昭寒喜欢的点心零嘴儿,托春喜送进去。
结果春喜出来,手里捧着原封不动的食盒,苦着脸说:“小姐说了,没胃口,吃不下。还说让大人别费心思在这些小玩意儿上。”
裴寂碰了一鼻子灰。
他又想着,昭寒喜欢花,特意跑去城外最好的花圃,重金买了一盆开得正好的极品兰花,亲自捧着送到院门口。
对着门缝说:“昭寒,你看这兰花,清雅脱俗,跟你一样,我瞧着就喜欢,你……”
话没说完,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裴寂心头一喜,以为有戏。
结果春喜探出半个脑袋,无奈地说:“裴大人,小姐说,花儿是好,可放在她这憋闷的小院里,怕是活不长久,白糟蹋了,让您拿回去好生养着吧。”
说完,门又关上了。
裴寂抱着那盆名贵的兰花,站在门口,哭笑不得。
这哪儿是养花啊,这分明是在点他呢!
几次三番下来,裴寂是真有点垂头丧气了。
他坐在洛府后花园的凉亭里,对着匆匆赶来的发小兼损友——禁军统领沈锋大倒苦水。
“老沈,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认错也认了,哄也哄了,东西也送了,她就是不松口!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
裴寂灌了一大口凉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沈锋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一脸幸灾乐祸:“该!谁让你小子手欠!派暗卫跟着未婚妻?亏你想得出来!这事儿搁哪个姑娘身上不生气?人家洛小姐那是知书达理,换个性子烈的,早把你那俩暗卫打出来,再把你轰出府门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裴寂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快给我想想办法!”
沈锋放下瓜子,难得正色道:“老裴,不是兄弟说你。你这错,光嘴上说说没用。你得让洛小姐看到你的改变,看到你是真的懂了她的委屈在哪儿,是真的打心眼里尊重她、信任她。你得拿出点诚意来,不是送花送点心那种,是让她能感受到的诚意。”
“感受?”裴寂有点懵。
“对!”沈锋一拍大腿,“比如,以后她想去哪儿,只要不是龙潭虎穴,你就大大方方让她去,别问东问西,别疑神疑鬼,让她觉得,你是真的放心她,不是把她当犯人看着。再比如,遇到什么事,别总想着替她做主,多问问她的想法,听听她的意见……你得让她觉得,在你心里,她是个能拿主意值得信赖的,不是你养的一盆花一只鸟!”
裴寂听着沈锋的话,陷入了沉思。是啊,他之前光顾着道歉,想着怎么“哄好”她,却忘了去深挖昭寒真正在意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