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我糊涂!”
李别驾猛地拍案,茶盏晃了晃,
“说盯的是你,说不盯的也是你。到底想怎地?”
周文斌的茶盖终于停住,抬眼时,眸光比烛火更冷:
“和不让调兵进城一个道理——要让洛王觉得,起兵条件已熟透。”
李别驾恍然大悟,刚要开口又皱眉:
“原来如此。可不盯梢,怎知他何时动手?”
“前几日,我已用洛王表亲送来的石料,重修了葫芦口堤坝。”
周文斌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一条蜿蜒的蓝线,
“黑云骑入城必经葫芦口,旁有望川河从高处流过。”
他顿了顿,茶盖在杯沿轻轻一磕:
“洛王起事必调黑云骑入城。到时挖开堤坝……”
“好!”
李别驾猛地抚掌,镇纸都被震得跳了跳,
“没了黑云骑,洛王就是困龙!只是……”
他话锋一转,眉头拧成疙瘩,
“堤坝坚固,就算见了黑云骑,一时也挖不开啊。”
“洛王表亲送的都是劣料。”
周文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
“水泡久了自会发软。而且从明天起,就让人备足雨具——我已请人算过,未来几日必有大雨。”
李别驾眼神亮了亮,随即暗下去:
“还是不对。雨势太大,提前泄洪了怎么办?”
“并非全段用劣料,只葫芦口那截有问题。”
周文斌指尖在地图敲出小圈,
“我们盯着那段,平日用沙袋堵着。黑云骑一到,抽掉沙袋即可。”
李别驾沉默良久,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檐角灯笼被夜风推得晃悠,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葫芦口附近有不少村庄……这一泄洪,岂不是……”
周文斌端起茶盏,茶盖又开始轻轻摩擦杯沿,
“叮——叮——”的脆响在寂静的堂中回荡,像在数着什么。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河面:
“与江州全局相比,些许牺牲,总是难免的。”
李别驾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犹豫已被决绝取代。
他端起茶盏,与周文斌的杯子轻轻一碰,青瓷相撞的脆响里,仿佛已有无数水流在暗处悄然汇聚,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决一切。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