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震颤几乎要将人的骨头震散。
秦千风被白光裹住的刹那,林婉儿的手还攥着他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听见她带着哭腔的“等等”被风声撕碎,接着眼前一片刺亮,再睁眼时,已站在一片混沌虚空里。
断厄剑悬浮在前方,剑身流转着星河流转般的光纹。
更远处,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正缓缓凝聚——那是旧神残影,周身缠绕着褪色的金纹,面容模糊却自带威压,连呼吸都像被无形的手攥住。
“你终于来了。”旧神的声音像古钟轰鸣,震得秦千风耳膜发疼。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掌心的灼痕正渗出细密的血珠,“从高尔村老槐树下你捡起断厄剑鞘的一刻,命运便已注定。”
秦千风喉咙发紧。
他想起十岁那年暴雨夜,被雷劈裂的老槐树洞里,那把裹着破布的断剑;想起第一次挥剑时剑鸣惊飞的群鸦;想起林婉儿举着灵珠说“这剑里有活物”时,自己后颈泛起的凉意。
原来所有偶然,都是必然。
“洛渊是我陨落时崩碎的恶念。”旧神抬手,虚空中浮现出画面:远古战场,金色神血染红苍穹,一道漆黑身影从神躯中撕裂而出,“它吞噬了九座神国,如今借这方世界的地脉重生。你若不继承神权,这方天地将在三日后彻底崩坏。”
“继承神权”秦千风重复着,喉结滚动,“代价是什么?”
旧神的身影突然剧烈波动,像被风吹散的雾:“你将不再是秦千风,不再是高尔村的阿风,不再是形意门的弟子。你会成为新的秩序之主,执掌因果,俯瞰众生——”它的声音陡然低沉,“但神格入体的刹那,你会承受我陨落时万剑穿身之痛。
剧痛突然从眉心炸开。
秦千风踉跄着单膝跪地,双手抱头。
他看见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站在神山上俯瞰人间的骄傲,被最信任的祭司背叛时的刺痛,神格碎裂前最后一眼望见的,自己亲手种下的高尔村老槐树。
“阿风!”
模糊中,林婉儿的呼喊穿透虚空。
秦千风猛然抬头——是了,林婉儿还在外面,被洛渊的巨手追着跑;墨流苏的锁链快绷断了,玄霜的冰墙出现了裂缝,封冥的禁术符文正在反噬他的指尖。
他想起林婉儿总在他练剑时递的热粥,想起她举着灵珠说“我信你”时眼里的光。
“我愿意。”他咬着牙站起身,血从嘴角溢出,“只要能护他们周全。”
旧神的身影彻底凝实。
它抬手按在秦千风额头,金色光雨如细针钻入他的七窍。
剧痛让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连一声闷哼都发不出——他听见骨骼发出脆响,看见自己的影子里浮现金色纹路,断厄剑突然插入地面,剑鸣化作龙吟,震得虚空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同一时间,外界的林婉儿将最后一道封印符文拍在地上。
她的指尖在发抖,因为看见洛渊的巨手离众人不过十丈,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正腐蚀着接触的山石。
“墨兄!锁链缠紧那棵雷劈过的老松!玄霜姐!冰刃钉住左边的岩缝!封冥!快把你的守墓人罗盘给我!”
墨流苏甩出腰间锁链的动作顿了顿。
他望着林婉儿沾着泥土的裙角——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总捧着药箱的医女露出这样的锋芒,像被烈火淬炼过的剑。
锁链“铮”地绷直,缠上老松树时,树皮簌簌掉落。
玄霜的冰刃却在半空凝住。
她望着林婉儿发间晃动的银簪——那是秦千风去年在镇集上买的,说是“医女总低头,簪子能挡点落发”。
冰刃突然暴涨三尺,精准钉入岩缝,冰雾里她的睫毛颤了颤:“这是最后一道冰墙。”
封冥的手指在罗盘上划出血痕。
他想起三天前秦千风替他挡下的那一击,想起少年说“守墓人不该独自背负诅咒”时的眼神。
罗盘突然泛起青光,与林婉儿的符文连成一片,在众人头顶撑起半透明的光罩。
“撑住!”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然清亮,“阿风说过,断厄剑会带他去该去的地方。我们要要让他回来时,还能看见我们站在这里!”
光罩刚成型,洛渊的巨手便砸了下来。
震波掀起的气浪将林婉儿掀得撞在墨流苏背上,玄霜的冰墙碎成冰屑,封冥的罗盘裂开蛛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