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还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叛徒?
沈姝浑身都僵住了,下一秒,时令正好转头,朝她望过来,目光带着暖意,对着她微微一笑。
湛丞察觉到她神色变幻,眸光不着痕迹地顺着她的目光扫过去。
看清是时令后,他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唇角勾了勾,心头冷冷一笑。
她这是想让时令回她身边?
他缓缓落座在厅中主位之上,姿态慵懒,掌骨轻抬,随手拍了拍掌心。
“把椅子搬过来。”他说。
声音不大,却清晰得能震穿屋顶。
下一瞬,就有侍从应声从侧门推来一张素木扶椅,放在他身侧,比众人略低半寸,却实实在在是“主位之侧”的规格。
沈姝怔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湛丞淡淡道:“坐。”
她犹豫了一瞬,只觉厅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比先前更具探究意味。
沈姝咬了咬牙,缓缓坐下。
身侧,湛丞半垂着眸子,指尖轻叩椅背,像是漫不经心,却又似笑非笑地偏头看她一眼。
沈姝坐下后,只觉背后凉飕飕的,所有人的视线都像刀子似的落在她身上。
太安静了。
没人出声,没人咳嗽,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低。
气氛说不上剑拔弩张,却也远不到轻松。
湛丞又抬起手,掌心轻轻一拍。
“开始吧。”他语气平淡,像是在叫人报个账。
坐在下首首位的一名黑袍男子立刻起身,他模样严肃,一身军甲未脱,面容冷峻,只是在看向沈姝时,眼神中划过一丝掩不住的狐疑和探究。
“南地已有动静。”他说,“百姓哗然,造反之名已被朝廷坐实,陛下下令调兵,三日后便是兵戎相见。”
说到这,他又顿了顿,余光悄悄瞥了一眼沈姝。
那眼神,说不上不敬,却带着点奇异的意味,像是在审视她,又像在印证什么传言。
再看主位上的湛丞,神情懒散,正抬手摸着椅臂上的雕纹,像根本没注意到旁人视线,也完全不打算出声解释什么。
那黑袍男子眼底一沉。
看样子,外头传的八成是真的了——
那个女人,确实是主子亲自带来的,连主位都能分她一个。
而沈姝坐在那张椅子上,只觉得每一寸背脊都绷得笔直,仿佛稍有放松就会被那满堂的目光撕个粉碎。
可偏偏湛丞什么也没说,就像她坐在这里是理所当然。
而那些谈论的内容——沈姝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些将领之间的普通战事汇报,没想到才坐下不到一炷香时间,她就听见了兵力调动、地形分布、粮草运输、潜伏细作、陛下兵符真假……一个比一个震撼。
沈姝原本还想着该怎么装聋作哑、装傻充愣,但她越听越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这哪是她能装傻听过去的?
这分明是把她当成自己人来看。
她忍不住低下头,狠狠咬了咬后槽牙——
她现在要是能把耳朵摘下来,立刻就摘。
可那些字句,那些调度的逻辑、谋划的细致,全都像灌了铅似的往她脑子里砸,一点一点填得满满当当。
她还越听越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