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这才想起要上朝,便由人引着往宣室殿走。
轿撵碾过御道的青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刘昌忽然抬手示意停轿。
宫门两侧,披甲执戟的宿卫如静立。刘昌眯起眼,这些人瞧着都有些脸生。
他问道:“成渊何在?”
小太监喉结滚动了一下:“回陛下,您忘了,昨日成卫尉过来说……今日要告假。”
刘昌沉默片刻,半闭上眼。
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踏入宣室殿的瞬间,朝臣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禁宫宦官迅速就把殿门关了。
刘昌的目光扫过众臣,落在贺留善身上,冷声道:“贺丞相,你要造反吗?”
贺留善便移步至殿中,朗声道:“奉皇太后懿旨,济阳王刘昌,居丧期间无视孝道,肆意游乐。醉酒无状,私闯长乐宫,罔顾人伦。违制祭祀其父济阳王的陵庙,有违天命,当黜!”
刘昌耳边嗡鸣,一下呆愣在原地,他终于想起昨夜迷迷糊糊中去了何处,皇太后的长乐宫。
贺留善,他原以为他虽是个权臣,却是个坦荡的,没想到,手段竟如此卑劣。
他缓缓抬眼,目光一寸寸扫过殿中群臣,济阳旧臣皆不见人影,余下朝臣们低垂着头,却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所谓“天命”,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幻梦。
他们给他戴上冠冕,不过是需要一具听话的傀儡坐在这个位置上,好让真正的执棋者藏在幕布之后翻云覆雨。
他一步步走下龙椅,望着贺留善,冷然道:“贺丞相,好手段。你们今日废了我,就不怕史书上留下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吗?”
贺留善抬眸,刘昌这是在煽动群臣,妄图以舆论给他施压。
果然,群臣有些骚动,他们一个个自诩忠君,怎么也不能落个大不敬的罪名。
贺留善不屑一笑,只见有人走出,缓缓道:“济阳王此言差矣,伊尹乃商之宰相,曾废掉昏庸的商王太甲,得以保全宗庙社稷,后世赞其为忠臣。今丞相与诸位大臣之举,不过是效仿先人罢了。”
刘昌冷笑一声,“今日我若不认这份罪,你们还能杀了我不成?”
贺留善逼近刘昌,像是看着砧板上的鱼肉,一把将他身上佩戴的玉玺绶带解下,“来人,将济阳王带回寝宫,听候皇太后发落。”
刘昌怒道:“贺留善,枉你堂堂丞相,竟然想到如此龌龊的手段来陷害我,你无耻至极。”
贺留善手一挥,候着的侍卫上前捂住刘昌的嘴,不由分说便将他往外拉。
刘昌像是只待宰的羔羊,呜呜着无力反抗。
才到殿门口,便有金吾卫急急来报,“卫尉成渊带着济阳旧部赶过来了。”
贺留善眉头一抬,“如此甚好,放他们进来。”
车马停在皇城门口,宫墙巍峨,黑云沉沉压顶,仿佛一只巨兽,正无声张开血盆大口。
三人下了车,走进宫门,被拦了下来。
贺容华急道:“我是贺丞相的女儿,宣平侯府世子夫人,放我进去。”
宫门侍卫相互看了一眼,“贺大小姐,今日上头有令,封锁宫门,严禁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