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墨柳与顾思瑶并肩往内院走,目光掠过廊下新开的芍药,“那少年叫毛毛,虽初见却总觉投缘,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执拗。”
闻言,顾思瑶挑眉一下,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能让你说投缘,定不是寻常人,等他到了,我倒要去瞧瞧是何等人物,竟能让安公子另眼相看。”
刚到书房外,里头便传来燕老爷的声音:“是墨柳来了?进来吧。”
推门而入,燕老爷正对着一叠账册蹙眉,见两人进来,当即放下笔:“可算把你盼来了,思瑶这几日嘴上不说,却天天往城门口跑,说是查私盐线索,我看啊,是想在外面等你。”
听到这话,顾思瑶的脸颊一热,嗔道:“父亲又拿我打趣。”
闻言,安墨柳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我又何尝不是,分开这半个月,竟像是过了半载。”
顾思瑶被他说得心跳漏了一拍,反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算是回应。
这细微的互动落在燕老爷的眼里,他心底愈发安慰——自己最大的愿望,便是两个女儿都能寻得这般心意相通的归宿。
安墨柳随即松开手,拱手行礼直入正题:“姑父,此次来也是为私盐案,昨日救下的少年毛毛,身上带着伪造盐引,边角染血,显是被走私团伙追杀,盐引已交予知府,只是此案恐有官商勾结,还需姑父相助。”
闻言,燕侯爷的神色一凛:“我就说盐价涨得蹊跷,府衙查了半月无果,原是有内鬼,你且说说盐引破绽。”
“纸张是蜀地青檀纸,寻常商户难入手;水印仿得粗劣,‘官’字底纹歪了半分;墨色新旧不一,显是分批次伪造。”安墨柳指尖轻叩桌面,“苏文彦已追查,只是苏州官场盘根错节,怕他受阻。”
燕老爷气的手指叩着桌沿,冷冷道:“青檀纸在苏州只有三家铺子有售,两家是吏部侍郎远亲所开,我这就让人查进货记录,再核盐税文书,定能找出线索。”
交代完之后,他又抬眼看向安墨柳,眸中带笑,“你这心思,比你父亲当年还细,对了,江南的事料理完,我便回京去你家,跟你母亲好好商议——该给你和思瑶定亲了。”
听到这话,顾思瑶手里的帕子“啪嗒”掉在地上,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慌忙弯腰去捡,却被安墨柳先一步拾起。
“姑父费心了。”他帕子递还,声音微哑。
燕老爷瞧着两人模样,捋须大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起来,月凡那小子也该回来了。”
“哥哥出镖还没回吗?”顾思瑶接过帕子,“前几日写信说去了浙西,估摸着还有半月才能到。”
“你哥哥每次出镖回来,头件事就是往府里跑,一进门就问‘思瑶呢’,”
燕老爷笑着摇头,“也就是你,把他那点心思当兄妹情。”
“爹爹,您想错了,哥哥对我只有兄妹之情。”顾思瑶当即反驳,话落时心里忽然一动,想起前几日与姐姐燕希儿说的体己话,那时她红着脸问姐姐,是不是真的对安墨柳动过心。
听到这话的燕希儿愣了愣,随即拍着她的手叹道:“傻丫头,姐姐早看开了,他看你的眼神,藏不住的,我若揪着不放,反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你放心,姐姐真心祝你们好。”
当时她还暗下决心,若能撮合姐姐与哥哥顾月凡,也是一桩美事。
顾月凡虽性子沉稳,对姐姐却总格外关照,上次姐姐说喜欢珍珠,他特意寻来罕见的南海珍珠,说是出镖时顺手买的,那慌乱的模样哪瞒得过旁人?
“父亲,哥哥回来时,让他多来陪陪姐姐吧。”顾思瑶轻声道,“姐姐前几日还说,闷得慌呢。”
燕老爷是何等精明之人,当即看穿女儿心思,笑道:“你呀,倒替你姐姐操心起来,也好,月凡稳重,希儿若能跟他一处,我也放心。”
此刻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落在两人的身上,暖融融的,像把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意,都晒得愈发清晰。
而此时的官道上,毛毛躺在马车里,望着苏州方向的炊烟,指尖攥着衣角——那上面还留着主人的温度。
李明在一旁策马护着,忽然笑道:“等到了苏州,我带你去吃巷尾的糖糕,那滋味,保准你忘不了。”
安墨柳与顾思瑶正在书房议及私盐案,护卫匆匆来报:“公子,李明带人到迎客楼了,伤势过重需再诊视。”
安墨柳起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