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养心殿的烛火仍如星辰般亮着。萧萧月瑶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案上堆叠的奏折已高过她的玉冠。朱砂笔在指间流转,留下一道殷红的批阅,落在关于江南水患的急报上。
“传旨,令工部尚书即刻带治水图入宫。”&nbp;她的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却依旧掷地有声。
侍立一旁的苏瑾连忙应声,目光掠过女帝苍白的面颊,欲言又止。青铜鹤灯的光晕里,萧萧月瑶鬓角新添的白发像落了层霜,那是登基五年来,她亲手拔除过三次的痕迹。
天刚蒙蒙亮,太和殿的铜钟便如惊雷般响彻皇城。萧萧月瑶身着十二章纹的衮服,缓步走上丹陛,玄色裙摆扫过冰凉的金砖,留下转瞬即逝的影子。阶下文武百官黑压压跪了一片,山呼万岁的声浪撞在梁柱上,震得她耳膜发疼。
“众卿平身。”&nbp;她落座时,腰间的玉带硌得肋骨生疼,那是昨夜批阅奏折时不慎撞到案角的旧伤。
户部尚书颤巍巍出列,捧着奏本的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陛下,江北蝗灾已蔓延至三州,流民涌入京城者日逾千人,国库……&nbp;恐难支撑赈灾。”
萧萧月瑶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叩,目光扫过阶下众人“开常平仓,再令内库拨三成丝绸瓷器,由鸿胪寺转售西域。”
“陛下不可!”&nbp;礼部尚书猛地跪倒,花白的胡须几乎触地,“内库之物乃列祖列宗所留,岂能轻动?”
她微微倾身,玄色的垂珠流苏随之晃动“列祖列宗留下的,是万里江山和亿万子民。若子民流离失所,留着这些锦绣绸缎,给谁看?”
争论声此起彼伏,萧萧月瑶耐心地听着,忽然注意到兵部尚书始终低着头。她记得此人昨日递上的奏折里,隐晦提及北境蛮族异动。
“秦大人,”&nbp;她忽然开口,殿内瞬间安静,“北境驻军的冬衣,备齐了吗?”
秦尚书浑身一震,叩首道“回陛下,尚、尚有缺口。”
“缺口多少?”
“……&nbp;三万套。”
萧萧月瑶缓缓起身,龙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中流转“三日后,朕要看到所有冬衣送抵雁门关。若延误军机,秦大人,你可知罪?”
她的声音不高,却让这位须发半白的老将额头渗出冷汗。
亥时的梆子声敲过,萧萧月瑶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苏瑾。小姑娘捧着刚温好的参茶,眼圈红红的“陛下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
“把这份密函送到镇北将军手中。”&nbp;萧萧月瑶将蜡封的信件递给她,指尖因过度劳累而微微颤抖,“告诉林将军,蛮族异动恐非偶然,让他暗中查探,切勿打草惊蛇。”
苏瑾接过信函,犹豫道“陛下,太医院的李院判还在偏殿等着,说有要事求见。”
萧萧月瑶揉了揉太阳穴,挥手道“让他进来。”
李院判捧着药箱进来时,见女帝正对着一幅地图出神,案上的参茶一口未动。他跪地行礼,从药箱里取出脉枕“陛下,臣斗胆请为您诊脉。”
萧萧月瑶依言伸出手腕,目光仍落在地图上的北境“李院判,你说人要是不用睡觉,是不是能做更多事?”
老御医叹了口气,收回手指“陛下,您的脉象虚浮,已是劳损之兆。若再如此操劳,恐伤及根本。”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锦盒,“这是臣特制的安神丸,陛下每晚睡前服一粒,至少要睡三个时辰。”
萧萧月瑶接过锦盒,随手放在案上“知道了。”
李院判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挥手制止“你退下吧,让御膳房送些清淡的宵夜过来。”
待众人都退下,萧萧月瑶重新拿起那份江北灾情的奏折。上面说有流民因饥饿闹事,被地方官镇压,已经出了人命。她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萧萧月瑶厉声喝道“谁?”
一道黑影从窗棂翻入,单膝跪地“属下参见陛下。”
是暗卫统领夜影。萧萧月瑶松了口气“查到了什么?”
“回陛下,秦尚书与北境蛮族暗中勾结,以冬衣为筹码,换取蛮族在边境制造事端,妄图趁机掌控兵权。”&nbp;夜影递上一份密信。
萧萧月瑶看完,冷笑道“好,很好。传旨,明日早朝,朕要亲自审问秦尚书。”
夜影迟疑道“陛下,秦尚书党羽众多,恐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