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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士为知己者死（第1页）

虹桥机场的通道里，廊桥连接着刚落地的商务机，引擎的余温还在空气中弥漫。王致远摘下墨镜，揉了揉眉心，连日的高强度运转让眼底积了些红血丝，但嘴角的线条依旧松弛。

陈庆云拎着公文包跟在后面，衬衫袖口沾了点东南亚的潮湿气息——出发前他刚换上的新西装，此刻肩上还留着奔波的褶皱。“老板，泰国那边的后续交接清单我放您邮箱了。”他正说着，忽然被王致远拍了拍肩膀。

“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王致远声音里带着笑意，指了指通道口等候的人群，“让冬梅跟你说了吧？你和刘冬梅那蜜月，早该补上了。”

陈庆云一愣，随即脸上泛起热意。他想起半个月前，自己刚和刘冬梅领了结婚证，就被王致远带到了泰国，穿着西装裤连夜飞了泰国。“老板，这”

“别这那的，”王致远打断他，语气带着点揶揄，“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把你从洞房里拽出来，心里头一首过意不去。这次泰国的事，你在酒吧和商会会议上，功不可没。”他掏出手机点了几下，“财务刚给你转了五百万，密码是冬梅的生日。想去马尔代夫还是瑞士，你们自己定，玩够了再回来。”

陈庆云攥着公文包的手指紧了紧，喉结动了动，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谢老板。”

旁边的刘耀辉早就按捺不住，他往前凑了两步，指了指自己，脸上堆着笑：“总裁，那我呢？我这次在泰国出谋划策！”

王致远瞥了他一眼，故意拖长了调子：“你啊”

刘耀辉眼睛一亮，搓着手等着下文。

“表现不错。”王致远慢悠悠地说，然后竖起大拇指，“口头表扬一次，记牢了啊。”

刘耀辉的脸瞬间垮下来，夸张地哀嚎：“不是吧老板！陈庆云五百万加蜜月，我就一句表扬？我这熬的夜、掉的头发，就值一句‘不错’？”

“不然呢？”王致远挑眉，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谁让你上次跟商会喝酒，把我珍藏的那瓶茅台给喝光了？这表扬，抵你半瓶酒钱，够意思了。”

刘耀辉顿时语塞，挠着头嘿嘿笑起来：“得，算您狠！下次我给您再弄两瓶回来，您给我补个年终奖？”

“看你表现。”王致远笑着摆了摆手，转身走向等候的专车，“庆云，赶紧滚蛋度蜜月去；耀辉，跟我回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呢。”

陈庆云望着老板的背影，又看了看手机里刚到账的短信，笑着跟刘耀辉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走向机场出口——那里，刘冬梅一定正捧着刚买的奶茶，在人群里踮着脚等他呢。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钥匙转动的声音惊醒，暖黄的光刚漫过门槛，陈庆云就被一股带着栀子花香的气息裹住了。刘冬梅踮着脚挂在他脖子上，蓬松的卷发蹭得他下巴发痒，行李箱的滚轮还在地板上轻轻晃动，拉链上挂着的小熊挂件晃来晃去。

“可算回来了！”她把脸埋在他衬衫里，声音闷闷的，“我昨天半夜还梦见你呢，梦见你在热带森林里跑，后面追着好多鳄鱼。”

陈庆云抬手抚着她的背，指腹蹭过她后颈细腻的皮肤，旅途的疲惫好像瞬间被这拥抱熨平了。“瞎想什么，”他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刘冬梅松开手，退后半步上下打量他，眉头还是揪着：“你别骗我，我听张助理的女朋友说了，说你们在泰国处理了好多人。”她声音越来越低，眼圈有点发红，“我这几天都睡不好，总怕你出事，怕你”

怕你手上沾了血，怕你夜里做噩梦，怕你再也回不来。这些话她没说出口，只是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虎口处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和枪留下的痕迹。

陈庆云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傻丫头，多大点事。”他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放得很轻，“都是些该处理的人，没什么好怕的。真的，小场面，不足挂齿。”

他没说那些深夜的潜伏，没说对峙时的剑拔弩张，更没说看到同胞被折磨时的咬牙切齿。在她面前，那些惊心动魄都该化作轻描淡写，就像他每次出差回来，只会说“一路顺利”，从不说航班遇到的强气流。

刘冬梅吸了吸鼻子，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伸手捶了他一下：“那也不行，以后不许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她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蜜月去哪？我查了马尔代夫的水上屋，晚上能看见好多星星呢。”

“你想去哪就去哪。”陈庆云笑着点头，看着她瞬间绽开的笑脸，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填得满满的。那些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在推开家门看到她的这一刻，都成了过眼云烟。

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陈庆云脸上转瞬即逝的沉郁。刘冬梅正兴奋地翻着手机里的马尔代夫攻略，指尖划过湛蓝的海水和白色沙滩，发梢随着电梯的轻微震动轻轻晃动，丝毫没察觉身旁男人的指尖正无意识地蜷缩。

“庆云你看，这个水上屋有玻璃地板！晚上能看见鱼群从脚下游过呢。”她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咱们定这个好不好？”

“好。”陈庆云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才点下预订键。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却没驱散那层淡淡的阴霾。

走出汤臣一品的旋转门，晚风带着黄浦江的潮气拂过来。刘冬梅挽着他的胳膊，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嘴里念叨着要去免税店买防晒霜，要带那条新买的白色长裙。陈庆云听着她的絮语，目光掠过小区门口那尊石狮，忽然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雨夜。

那天他刚下班，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妹妹病重，要三十万万，否则就没救了。他抱着头蹲在医院走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母早逝，他刚工作没几年，哪来那么多钱？就在他快要崩溃时，王致远的车停在了医院门口。那个总是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递给了他一张支票，只说了一句话：“钱拿去救人，往后，跟着我做事。”

王致远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不动声色地让那妹妹住进了建军医院享受最好的医疗条件。从那天起，他就成了王致远手里最锋利的刀，替他处理那些摆不上台面的麻烦，游走在法律和道德的灰色地带。

就像这次泰国之行，他亲手核对过那份“骨干名单”，看着那些电诈头目被押向深坑时，心里没有丝毫波澜。王致远给的薪水高得离谱，足够他和刘冬梅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但这份钱背后，是无数个无法对人言说的深夜，是公文包里偶尔沾染的、需要用特殊溶剂才能洗掉的痕迹。

“想什么呢？”刘冬梅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出租车己经停在面前，“司机师傅都等急啦。”

陈庆云回过神，弯腰替她拉开车门，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没什么，在想飞机上该睡多久，才不会错过日出。”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汤臣一品的高楼渐渐远去。刘冬梅靠在他肩上，很快就打起了小盹，呼吸均匀而温暖。陈庆云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有些事情，他永远不会告诉她。她只需要知道，她的丈夫有份体面的工作，能给她安稳的生活，能陪她去看马尔代夫的星空和海鱼。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那些深夜的对峙、那些永远不能记录在案的行动，就让它们烂在他心里，或者随着某次任务，彻底烟消云散。

飞机起飞时，刘冬梅兴奋地对着舷窗外的城市挥手。陈庆云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他望着逐渐缩小的万家灯火，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这样就很好，他替她挡住黑暗，她替他留住光明，哪怕这份平衡，需要用一辈子的秘密来维系。

“快睡会儿，”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到了地方，才有精神玩。”

刘冬梅乖巧地点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陈庆云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暂时把那些沉重的过往，都抛在了三万英尺的高空之下。至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只想做个普通的丈夫，陪她看遍世间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