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让他皱眉的香气。
不是他虚无峰上那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清冽,也不是冥月身上那股带着一丝铁锈味的凛冽魔气,而是一种甜腻到发齁的、属于顶级熏香的味道。
他费力地睁开眼,入目是华丽的鲛人纱帐,身下是软得能把人陷进去的云蚕丝被。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靡靡之音,似乎是某种安神定魂的妖族曲调。
“操”他沙哑地吐出一个字,感觉神魂象是被一万只蚂蚁啃过,每一寸都透着空洞和酸痛。他尝试调动天道之力,却只换来一阵更加剧烈的眩晕,象是宿醉未醒的凡人,试图扛起一座大山。
“你醒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床边响起。苏白扭过头,看见冥月正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怀里抱着她那柄从不离身的魔刀。她身上的黑色劲装沾染着干涸的血迹和尘土,原本利落束起的长发也有些散乱,显然自他昏迷后,她就一直守在这里,连收拾一下自己都顾不上。
“这是哪儿?万妖国的招待所?品味也太差了,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苏白有气无力地吐槽,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虚弱。
冥月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波澜:“胡青丘的寝宫。她说这里的妖气最纯净,有助于你恢复。”
苏白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他知道,这女人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关心人。
他闭上眼,仔细回味着昏迷前最后接收到的信息。
妖祖圣地的封印,那个天道补丁,世界壁垒修复的1,以及玄月留下的那行字。
“归墟。”
他轻声念出这两个字,象是在确认什么。
“归墟?”冥月重复了一遍,眉头微蹙,“我听闻过那个地方,是上古时期流放穷凶极恶之徒的禁地,世界的‘疮疤’。法则混乱,时空错乱,据说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玄月仙尊她怎么会在那里?”
“谁知道那个疯女人在想什么。”苏白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但她既然留下了线索,就说明她希望我去找她。”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冥月立刻上前,扶住了他的后背。入手处,能清淅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虚弱。
“你现在的状态,连御剑飞行都勉强。”冥月的声音很平淡,象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去归墟,就是送死。”
“那也得去。”苏白靠在床头,喘了几口气,“那株九转还魂草呢?我记得有两株。”
“另一株,胡青丘已经派人送来了,就在外面。”
话音刚落,殿门外便传来一个沉稳的女声。
“苏白大人醒了?本王可以进来吗?”
是万妖国的女王,胡青丘。她的声音里,少了初见时的威严和审视,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敬意。
苏白和冥月对视一眼,后者退后两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
“进来吧。”苏白应了一声。
殿门被推开,身穿金色战甲的胡青丘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位气息同样强大的妖族老者,一个鹰钩鼻,一个狮子头,眼神锐利,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床上一脸病容的苏白,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胡青丘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了两位长老的视线,然后对着苏白微微躬身。这个动作,让那两位长老的脸色微微一变。
“多谢大人出手,拯救我万妖国于危难之中。”胡青丘的态度十分诚恳,“圣地封印已经稳定,国内妖兽的狂化也已经平息。这份恩情,万妖国没齿难忘。”
“别说这些没用的。”苏白摆摆手,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你们之前答应的,圣地里的东西,任我取一样。现在,那株被净化的九转还魂草,归我了。有问题吗?”
“自然没有。”胡青丘立刻点头,从随身的空间法宝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玉盒。玉盒打开,一株流转着纯净九色霞光的灵草静静地躺在里面,正是那株被苏白修复的九转还魂草。
苏白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对冥月使了个眼色。冥月上前,将玉盒收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苏白靠在床头,象个指点江山的老大爷,“你们万妖国,有没有关于‘归墟’的记载?越古老越好,地图,传说,甚至是某些疯子的胡言乱语,我都要。”
胡青丘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大人要去归墟?”
她身后的鹰钩鼻老者忍不住开口了,声音尖锐:“归墟乃不祥之地,是我妖族禁地!阁下虽然对我族有恩,但也不能随意探寻我族机密!”
另一位狮子头老者也瓮声瓮气地附和:“没错!更何况,你现在这副模样,怕是连归墟外围的罡风都挡不住。我们女王陛下是念恩,可我等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拖着这副病体去送死,还搭上我妖族的古老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