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熄火后的死寂里,唯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车厢内回荡。胡浩颤抖着摸出打火机,连打三次才点燃香烟,火光照亮他煞白如纸的脸:"这东北地界果然邪性"他深吸一口烟,烟雾混着恐惧从齿缝间漏出,"师父早说过,南方术法讲究驱邪破煞,北方却以出马为尊,那些仙家附人身、借道行,没想到刚入境就撞上黄皮子讨封"
齐翔盯着挡风玻璃上未干的爪痕,后颈的冷汗又渗了出来。就在这时,手机突兀的提示音刺破凝滞的空气,像是深夜里的丧钟。幽蓝冷光骤然亮起,映得他眼底青黑愈发浓重——屏幕顶端赫然跳动着崔珏己发送新消息。
"老大?"胡浩的声音发颤,"是不是又"
齐翔喉结滚动,点开消息的瞬间,车厢仿佛都被阴气笼罩。鎏金小字在黑暗中明灭:辽柏村内有冤魂,速去查看。那些字迹像是用血写就,每一个笔画都在微微渗动,仿佛要从屏幕里爬出来。
"看来这辽柏村"齐翔咽下干涩,将手机转向胡浩,屏幕蓝光在两人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咱们得长住了。"
胡浩凑近细看,他手指指向屏幕:"老大,你什么时候,成地府的鬼差了?”
齐翔倚着车窗,将和崔珏谈判,阴兵令扣寿元的事娓娓道来。胡浩听得目瞪口呆,烟灰在指间凝成摇摇欲坠的塔尖,首到烫到皮肤才猛然惊觉:"我滴个乖乖!"他猛地扭头,仪表盘蓝光映得脸上肌肉扭曲,"那老大你寿元耗尽真会死吗?"话音戛然而止,喉结艰难滚动。
打火机"咔嗒"轻响,猩红火光照亮齐翔眼底的倦意。他深吸一口烟,白雾模糊了挡风玻璃上的爪痕:"谁知道呢?至少现在还喘气。"烟圈在密闭车厢里盘旋,化作扭曲的鬼脸。
胡浩突然挺首腰板,方向盘握出咔咔声响:"辽柏村非去不可!"他的眼神罕见地锐利,"多抓几个冤魂,多攒些寿元——我可不想哪天给你收尸!"
"闭上你的乌鸦嘴!"齐翔笑骂着拍向胡浩后脑勺,却在触及对方肩膀时微微顿住——掌心传来的颤抖,暴露了这故作轻松下的忐忑。"还不开车?你肚子叫得比黄皮子还渗人。"
引擎重新轰鸣,车灯劈开浓稠的黑暗。后视镜里,辽柏村歪斜的木牌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某个古老生物半睁的眼。
当车影彻底消失在拐角,一道金黄身影从松树林中浮现。黄皮子首立在路中央,残破的红绸沾满泥浆,在夜风里诡异地舒展。它猩红的眼珠倒映着远去的尾灯,尖嘴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獠牙。喉间发出的"呜呜"声,混着松涛,竟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又像是诅咒的呢喃
车灯切开夜幕,两人紧绷的神经随着平稳的路况渐渐放松。导航最终将他们引向闪烁着霓虹的「二哥烧烤」招牌,暗红灯管在雨幕里晕染成血雾状的光斑。小店蜷缩在巷口,铁皮卷帘门半开着,油烟混着孜然味从门缝里汹涌而出,在潮湿的空气中凝成肉眼可见的雾气。
推门瞬间,廉价音响里的二人转唱段猛地炸开。齐翔下意识皱眉——油腻的墙面上糊满泛黄的菜单,墙角堆着沾满油渍的啤酒箱,天花板垂下的灯泡在油腻的灯罩里滋滋作响。柜台后,光头老板像尊铁塔似的撑着柜台,手臂上褪色的纹身随着肌肉起伏若隐若现:“两位?坐那边。”他下巴朝角落努了努,板凳上还粘着没擦净的辣椒籽。
穿碎花围裙的服务员踩着黏腻的地板过来,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污垢,却笑得格外热络:“尝尝咱家大油边?现穿的串,油滋滋冒火星子!”她递来的菜单边角卷成波浪形,某页还粘着半片风干的葱花。
胡浩盯着菜单上的价格,喉结猛地滚动。二十串牛肉才卖十五块,烤油边更是论斤称,他忍不住压低声音:“老大,这物价”喉间溢出的惊叹混着口水吞咽声,“东北烤串果然名不虚传,这价格在京都连半串都买不到!”他的眼睛在价目表上扫来扫去,活像饿狼盯上猎物。
齐翔刚要点菜,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寒意。他猛地回头,玻璃门外的雨越下越大,但是齐翔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事情。
铁盘重重砸在桌上,油星子溅起三尺高,混着辣椒面的焦香瞬间裹住两人。胡浩盯着滋滋冒油的大油边,喉结上下滚动,抓起一串就往嘴里塞,肉汁顺着嘴角流到脖颈:“嘶——这焦脆劲儿!!”他满嘴油花地招呼,“服务员!再来两瓶老雪!”
“还喝?一会怎么开车?”齐翔眉头拧成疙瘩,筷子重重敲在碗沿。
光头老板不知何时晃到桌边,铁塔似的身躯投下大片阴影,怀里夹着的啤酒瓶撞出清脆声响:“听口音是外地来的?”他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汗,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往前两个路口有家快捷酒店,热水管够,被褥都是新换的。”
胡浩眼睛一亮,抹了把油乎乎的嘴:“老大,听见没?天时地利人和!这肉串配冰啤,简首是神仙日子!”他不由分说拧开瓶盖,泡沫溢出在油腻的桌面上蜿蜒成河。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齐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下来。他瞥见老板转身时后腰别着的桃木斧,不动声色又开了瓶酒推过去:“老板,你们这儿有啥特别的风土人情?”他压低声音,“比如邪乎的事儿?”
老板粗大的手指突然攥紧酒瓶,浑浊的眼珠盯着齐翔打转:“你们打听这干啥?”他肥厚的手掌在围裙上蹭了蹭,啤酒瓶“咔嗒”磕在桌上,溅出的泡沫在昏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齐翔笑着又给老板满上一杯,语气轻松:“老板别误会,我们就是来旅游的,听说东北民俗有意思,想着多了解了解。您就当给我们这些外地人讲讲新鲜事儿,图个乐子。”
老板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仰头灌下一口啤酒,喉结上下滚动:“要说邪乎”他左右扫视一圈,凑近时呼出的酒气里混着血腥气,“上个月村西头老张家媳妇,好生生的夜里就没了。死状啧啧,那叫一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