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子顺着萧承煜后颈往下滚,他却感觉不到半分冷意。
苏挽霜攥紧断剑的手指泛着青白,可那点金芒像烧红的铁,正从她掌心往血管里钻。
他记得三天前白绫说过,玄门血祭最狠的不是取命,是抽干血脉里的精魄——苏挽霜的战神血,够玄冥子从问神境硬推到证道。
雪色狐尾扫过苏挽霜发梢,冰狐的虚影跪伏在他脚边,狐首轻叩地面,喉间溢出一串只有他能听懂的灵语。
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手背,可那点疼远不及他看见她左胸伤口的灼痛——刚才喂下的幽冥莲子只压下了毒,血祭阵一旦成,那些毒会顺着血脉逆流回心脏。
话音未落,萧承煜已经撞碎冰窟顶的薄冰。
寒风卷着血光劈头盖脸砸下来,他眯眼望去,足有半亩大的血阵正贴着冰原铺开,阵心那颗幽绿魂石正随着法诀震动,每震一次,苏挽霜的气息就弱一分。
九曜碎片这次凝的不是光刃,是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冰狐说过,魂石的破绽在纹路交汇的"生门",比绣花针孔还小。
玄门弟子的惊呼声混着法诀中断的爆响。
萧承煜踩着血阵边缘的玄铁桩子跃起时,看见玄冥子的脸在血色里扭曲。
血阵像被扎破的气球,暗红雾气嘶叫着往魂石里钻。
萧承煜被反震的气浪拍在雪地上,却顾不得疼,扭头就往冰窟跑。
冰窟里的温度高得反常。
苏挽霜的白衣正在蒸腾,伤口处的血珠没落地就成了蒸汽,她原本半阖的眼彻底睁开,金瞳里翻涌的光让萧承煜想起小时候见过的极光——铺天盖地,要把一切都烧成灰烬。
那是杆半人高的银枪,枪头雕着蜿蜒的龙纹,枪杆缠着冰蚕丝,此刻正嗡嗡鸣响,震得冰窟顶上的冰锥簌簌往下掉。
他想起第一次见苏挽霜时,她抱着这杆枪站在演武场中央,说"苏家的枪,只戳软蛋的脊梁"。
现在她的脊梁挺得比枪杆还直,金瞳里哪还有半分濒死的虚弱,分明是要把天都捅个窟窿的狠劲。
他感觉有热流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窜,那是战神血脉的共鸣?
冰窟外突然传来玄门弟子的尖叫。
萧承煜扶着她往外走,就见玄冥子正疯狂掐诀,可他的法诀刚起头就散了——血阵破了,他的底气也跟着碎了。
银枪划出半道圆弧,冰原上的积雪突然拔高,凝成道一人多高的冰墙。
萧承煜靠在冰墙上喘气,眼角馀光却瞥见远处原本已经断气的赤炎狼王。
那畜生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可它的眼睛怎么突然红得象要滴出血来?
话音被枪鸣盖过。
苏挽霜的枪尖已经抵住玄冥子咽喉,冰原上的血光被枪芒劈成两半。
而远处的狼王,正缓缓站起。
冰原上的雪粒突然倒卷着砸向天空。
赤炎狼王前爪撑地的冻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方才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毛下鼓胀起狰狞的肌肉块,原本暗黄的眼珠彻底被血雾笼罩——那哪是活物的眼睛,分明是两团烧穿地狱的业火。
他终于想起白绫曾说过,用妖王血脉祭阵如同引火焚身,若阵破时魂石里的怨气未泄尽,便会倒灌进祭品体内。
此刻狼王脖颈处的血痕正泛着幽绿,那是魂石碎裂时溅落的怨气,"它现在就是个没脑子的杀器!
苏挽霜的银枪在掌心转了个花,枪尖挑起的冰珠"啪"地炸裂成碎刃,精准钉入狼王左前腿的筋脉。
可那畜生只是闷吼一声,铁蹄猛地跺地——整座冰原都在震颤,三五个离得近的玄门弟子被气浪掀飞,撞在冰壁上发出闷响。
他馀光瞥见苏青岚正护着两个苏家老供奉往冰窟退,而玄冥子不知何时退到了血阵边缘,枯瘦的手指还在掐诀,显然在谋划什么后招。
一声尖细的猫叫混在狼嚎里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