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眠在地上看到这个笑容,浑身抖得更厉害了。是那个笑容!和昨天在书房门口时一模一样!冰冷、残忍,像是死神在宣判罪人的死期。
“是么。”顾淮野收回手,淡淡道,“本王昨日亲手为它浇的参片水,一夜过去,倒是被你看出了枯黄之相。看来,江小姐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深谙花草之道,眼力比本王还好。”
他的话音不高,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可听在江晚-儿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王……王爷亲手浇的水?
那她刚才那番话,岂不是在指责王爷没有照顾好花草?岂不是在说王爷的眼力,还不如她一个外人?
冷汗,瞬间从江晚儿的额角涔涔而下,浸湿了她鬓边的碎发。她这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圈套里!
“不……不是的,淮野哥哥,你听我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这个贱婢!是她!肯定是她趁您不注意,对花做了什么手脚!对!一定是她!”
情急之下,江晚儿想也不想地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温眠眠的身上,伸手指着瘫软在地的温眠眠,声嘶力竭地辩解。
温眠眠的心凉了半截,她绝望地看着江晚儿,没想到人在惊慌失措之下,竟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顾淮野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温眠眠。
她蜷缩在那里,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婢女服,更显得她身形娇小、瘦弱不堪。她低着头,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肩膀。像一只受了惊吓,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的小兽,可怜又无助。
他眼底的寒冰,似乎在那一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但很快又重新冻结,变得比之前更加坚硬,更加森冷。
“福安。”他头也不回地唤了一声。
不知从何处,福伯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对着顾淮野恭敬地躬身:“王爷。”
“告诉江小姐,”顾淮野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是谁,打碎了本王的书房里,那只前朝的官窑青瓷瓶。”
福伯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向脸色煞白的江晚儿,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回江小姐,昨日在书房当差的,正是温眠眠。她失手打碎了爷心爱的青瓷瓶,按规矩,本该杖毙。但王爷念她初犯,只罚她在柴房思过一夜,今早才调来听雪苑,将功补过。”
福伯的话,像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在江晚儿的心上。
她彻底傻了。
打碎了王爷最心爱的古董瓷瓶,竟然只是罚跪一夜?然后还被调到了这人人艳羡的听雪苑?这……这是惩罚吗?这分明是赏赐!
这小贱人到底给王爷灌了什么**汤!
到了这一刻,江晚儿若是再不明白顾淮野是在偏袒温眠眠,那她就是个傻子了。滔天的嫉妒和不甘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理智。她不相信,自己堂堂太傅之女,金枝玉叶,在顾淮野的心里,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身份卑贱、来路不明的婢女!
“淮野哥哥!”她不甘心地叫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和委屈,“她到底是谁?她不过是个奴才!我……我才是……”
“她是谁,轮得到你来过问?”顾淮野终于不耐,冷声打断了她。他转过身,一步步逼近江晚儿,那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江晚儿窒息。
“江晚儿,本王问你,这是谁的府邸?”
“是……是您的,淮王府……”江晚儿被他的气势吓得声音发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既然知道是本王的府邸,那你又算什么身份,敢在本王的地盘上,动本王的人?”他的声音陡然转厉,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江晚-儿的心里。
本王的人……
这四个字,让江晚儿如遭雷击,也让地上的温眠眠猛地抬起了头,满眼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江晚儿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搬出自己的父亲,想说自己是从小就得了淮王府自由出入的特权的,可这些话,在顾淮野那双冰冷彻骨的眼眸注视下,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无法出口。
“本王的人,即便只是个奴才,是死是活,是罚是赏,也只有本王能定夺。”顾淮野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死物,“你,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