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杭城废墟染成一片诡异的绯红,林雪瑶蹲在堆积如山的灯笼残骸前,指尖捻起一片焦黑的皮质碎片。
那些曾在永劫婚契金光中俯首称臣的灯笼,此刻已化为易碎的灰烬,只有零星几片还算完整的皮质,在晚风里泛着油亮的光泽,像被浸透了陈年血油。
婚契印记在掌心微微发烫,一种莫名的牵引力从残骸深处传来。自掌面之事了结后,这种感应便愈发清晰——不是记忆共享时的尖锐刺痛,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指引,仿佛有个声音在冥冥中轻语:“往这里找。“
“小心边缘的诡力残留。“杨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用长刀拨开缠绕在残骸上的视神经,幽蓝的刀火舔舐着那些仍在微微蠕动的组织,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林雪瑶点点头,目光落在一片巴掌大的皮质上。这片残骸来自一只女性灯笼,眉眼处的纹路尚未被火焰完全吞噬,依稀能辨出生前温婉的轮廓。
当指尖触到皮质背面时,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刺痛——那里似乎缝着什么硬物。她用指甲小心翼翼挑开焦黑的线头,一枚泛黄的纸卷从皮质夹层中滚落。
纸卷被某种油脂浸泡过,勉强抵御了火焰的灼烧,上面用暗红色墨水写满扭曲的字迹,边缘还画着诡异的符文,像是用鲜血混合着灰烬写成。
“这是日记?“林雪瑶展开纸卷,字迹潦草而癫狂,仿佛写作者正处于极度亢奋或痛苦中。最顶端的日期是病毒爆发前三个月。
社长说这是“共鸣反应“,是制作“永恒皮囊“的最佳容器。可我总觉得她在哭,缝合的血管会在深夜渗血,像在控诉什么。
林雪瑶的指尖剧烈颤抖。
第三十七号实验体她想起血池里那张属于自己的人皮,想起杨夜说过“你的皮是最完美的藏品“,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向后颈。
社长说用这些怨魂炼制的“筛选药剂“,能让世界变成最好的筛选场——只有足够强大的灵魂能在病毒中存活,只有足够执着的灵魂才配成为皮囊容器。
哥哥今天又在看珠宝店的戒指。他钱夹里藏着林雪瑶的照片,是去年校庆拍的,她举着草莓棒棒糖笑。我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塞进他抽屉,他却以为是妈妈放的。]
“筛选药剂“杨卓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目光死死盯着日记,“病毒爆发根本不是意外,是葬仪社的阴谋。“林雪瑶没有抬头,手指继续滑动。
今天是林雪瑶生日。哥哥用我塞给他的钱买了蛋糕,却说成是自己打工赚的。他们在客厅吹蜡烛时,我躲在楼梯口,手里攥着用实验室银料做的戒指——准备了三个月的礼物,终究没送出去。哥哥的目光从没离开过她。]
纸卷边缘开始卷曲,暗红色墨水在某些字句上晕染,像滴落在纸上的血迹。
【5月20日阴筛选开始了。城市里满是尖叫,异化的人互相撕咬,我们躲在地下实验室记录幸存者坐标。社长说这是“净化“,可我总觉得嘶吼声里有哥哥的声音。
林雪瑶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检测员说她的灵魂产生了“逆反应“,没被药剂侵蚀反而更纯净。
社长说这是“完美容器“,让我重点关注。我偷偷改了她的坐标,希望她能跑快点,跑得远远的。】
林雪瑶捂住嘴,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病毒爆发那天,她确实在原定路线遭遇尸潮,鬼使神差拐进另一条小巷原来不是运气,是杨夜在暗中动了手脚。
【6月1日晴找到她了。在城西百货大楼的通风管道,怀里抱着那枚没送出去的戒指。检测员说她的灵魂因“求生意志“产生变异,适合制作第一具“永恒皮囊“。
社长让我带回她的灵魂碎片,可看着她蜷缩在管道里发抖的样子,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把最后一颗草莓糖塞给我的瞬间。我骗了社长,说她的灵魂已被尸潮吞噬。
他怀疑地盯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件随时可丢弃的实验品。我知道他想要哥哥的灵魂,想用杨家血脉完善皮囊计划。】
最后几行字几乎难以辨认,墨水在纸上疯狂涂抹,形成一个个扭曲的“恨“字,却又在每个字的末尾,轻轻画着一颗歪歪扭扭的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