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试探!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积累力量的第一步,或许就在宫墙之外!
柳叶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太后一开口问的不是朝政,不是自身安危,而是……流民?她斟酌着词句:“回太后,这……奴婢深居宫中,对外间情形所知实在有限。只恍惚听守宫门的侍卫提过一嘴,说西市那边……好像聚集了不少从城外涌进来的饥民,唉,这兵荒马乱的,又赶上暴雨……”她适时地叹了口气,一脸悲天悯人。
西市!
何悠悠心头一紧!
流民聚集的情况已经出现!
“流离失所,饥寒交迫……”何悠悠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铜镜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上,声音带上了一丝刻意渲染的悲悯,“本宫身为国母,岂能坐视?传本宫懿旨,开永巷库,取陈粮百石,再……将本宫妆奁中那些用不着的金银首饰,一并清点出来。”
“开永巷库?!取陈粮百石?!”柳叶失声惊呼,脸上那点谄媚的假笑瞬间凝固,被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
她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何悠悠,“太后!这……这永巷库的粮食,是宫中的储备!没有董……没有朝廷的旨意,万万动不得啊!还有……您的首饰,那都是御赐之物,价值连城,岂能……岂能……”
“本宫的话,你听不清吗?”何悠悠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珠砸落。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昨夜还充满惊惶的凤目,此刻却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狠狠钉在柳叶脸上!
那目光太过锋利,带着一种柳叶从未在何太后眼中见过的、近乎实质的穿透力和压迫感!
柳叶被看得浑身一激灵,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生生咽了回去,脸色瞬间煞白。
“本宫知道永巷库的规矩。”何悠悠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也知道那些首饰的价值。但本宫更知道,此刻宫门外,有无数子民在挨饿受冻!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本宫昨夜承天庇佑,今日自当体察天心,怜恤黎庶!这是本宫的懿旨!你只需照办!”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入柳叶躲闪的眼底:“还是说……你觉得本宫这懿旨,出不了这嘉德殿?动不了那永巷库?”
最后一句,已是**裸的威胁!
暗示昨夜她能在董卓刀下活命,靠的绝非侥幸!
柳叶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奴婢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她连滚爬爬地起身,再不敢看何悠悠一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何悠悠看着柳叶仓皇逃离的背影,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松弛下来,靠回椅背,手心又是一层冷汗。刚才那一瞬间爆发的威压,几乎耗尽了这具身体昨夜残留的所有力气。
靠恐吓一个女官,能成事吗?
她不知道。但她别无选择。
这是唯一能接触到物资、迈出积累力量第一步的机会!开粥棚,不仅能活人,更能聚拢人心!在这个乱世,名声和人心,有时比刀剑更锋利!
永巷库的粮食是宫中的命脉之一,管理权极其复杂,牵扯各方势力。她这“懿旨”,十有**会被层层阻挠。至于变卖首饰……更是杯水车薪,且会引来无数非议和觊觎。
但,她必须搅动这潭死水!
必须让那些人看到,她这个“妖后”,还没死!还在动!还在试图把手伸出宫墙!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殿外的日光似乎亮了一些,却依旧驱不散殿内那股沉沉的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难掩急促的脚步声。不是柳叶。
何悠悠的心瞬间提起。
一个穿着低级宦官服色、面容陌生的年轻宦官,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到殿门处,没有进来,只是对着里面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启禀太后,永巷令……永巷令张让大人,在外求见。”
张让?!
何悠悠的瞳孔骤然收缩!
十常侍之首!那个在灵帝朝权势滔天、与何进势同水火、最终被袁绍带兵诛杀的宦官头子!昨夜何进被杀,十常侍不是应该被袁绍等人清剿了吗?!
张让怎么会还活着?还掌管着永巷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