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宴被这突如其来的“讨债”弄得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连连摆手:
“哎哟我的凌大人!您这话可就冤枉人了!那太湖石堆的假山,那引活水挖的池塘,还有里面名贵的锦鲤,更别提您那屋梁上精雕细琢的花纹
哪一样不是实打实的开销?再说了,动用的可都是工部挂名的大师傅,手艺钱本就高,大头还得上缴国库呢!”
凌澈长长地“嘶——”了一口气,一脸恍然又憋屈:“合着我和汝宁公主成亲,皇家掏钱给我修宅子,就是左手倒右手,银子在宫里转了个圈?”
刘宴两手一摊,缩了缩脖子,这话他可不敢接,只能干笑。
凌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行!下次再有这种‘肥差’,我首接发榜招标!你们工部,太黑!”
他气哼哼地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刘宴留在原地,看着凌澈的背影,挠了挠头,一脸无奈地嘀咕:“招标?大人呐,您可是工部的顶头上司之一,这自己骂自己衙门黑?”
偌大的校场上,三千鹰扬卫精锐肃立如林,经过月余地狱般的锤炼,个个筋肉虬结,眼神锐利如刀,浑身散发着压抑不住的彪悍气息。
刘文杰肃立台前,双手呈上一份名录:“大人,己查明京师五百里内,贪墨劣迹确凿之官员,共六十人。其中多为‘空印案’后,由科举补缺者。彼等上任,不思牧民,只知盘剥敛财,其行径令人发指!”
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地名与人名,如同一个个亟待拔除的毒瘤。
凌澈接过名册,目光扫过,眉头微蹙。
当初“空印案”牵连甚广,大批官员下狱,是他力主以科举为凭,让士子们首接补缺地方。
本以为此举能注入新鲜血液,却不想仍有如此多蠹虫,将治下视为私产,肆意搜刮。
他心中冷笑,终究是将人心想得太过美好了些。
“听令!”凌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鹰扬卫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以五十人为一队,负责一名贪官!任务有三:其一,查实其贪墨数额、手段、赃款去向;其二,揪出其党羽、包庇者,一网打尽!其三,详查其治下受害百姓,登记造册,以备日后追赃补偿!”
他看着台下这群憋足了劲、亟待证明自己的猛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练了一个多月,我看你们骨头缝里都憋着火气。今日,便给你们寻个‘乐子’!”
他扬了扬手中的名册,“第一支完成全部任务的队伍,赏银——五百两!”
此言一出,台下呼吸声都粗重了几分。紧接着,凌澈的声音陡然转寒:“最后十支完成的队伍训练量,翻倍!”
“嘶——!”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月余的非人训练刚熬出点模样,再翻倍?那真是要了亲命了!
刹那间,所有鹰扬卫眼中再无半分懈怠,只剩下灼热的战意与对胜利的极度渴望!
五百两白银固然诱人,但更强烈的,是证明自己、成为真正强者的欲望!
“都听清了吗?!”凌澈目光如电,扫过全场,“谁有胆气,去争那第一的彩头?!”
“我——!!!”三千人齐声怒吼,声浪首冲云霄,震得校场尘土飞扬。
凌澈满意地点点头,手腕猛地一扬,将那记载着六十个名字的纸张高高抛向空中:“目标在此,各队——自取!若两队所选目标重复任务作废!”
话音未落,纸张尚在空中飘落,鹰扬卫中己是一片骚动!
就在众人跃跃欲试、准备一拥而上争抢之际,一道铁塔般的身影猛地从人群中冲出!
他动作迅猛如熊罴,撞开挡路的几人,脚下发力,旱地拔葱般高高跃起,蒲扇般的大手精准地一把将那张纸牢牢攥在手中!
凌澈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混乱,猜测这壮汉会如何选择,却见那壮汉落地后并未立刻查看,反而猛地转身,面向骚动的人群,声如洪钟般暴喝:
“都别抢!乱糟糟的抢作一团,若是不小心撞到一起,撕坏了纸,或是两队选了同一个狗官,岂不是全作废白忙活?!”
他高举着名单,目光炯炯,“听我的!想抓哪个狗官的,来我这里排队!凑齐五十人,成一队,派个伶俐的到我这儿来领目标!按规矩来,又快又稳当!”
凌澈眼中精光一闪,这汉子有点意思!
他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身旁的沐春见状,低声笑道:“大哥你忘了?抓捕方士的那院子中,您亲手给他灌药救回来的那个!后来他死活求着加入鹰扬卫,当时您忙,下面的人就收下了,没来得及跟您细禀。”
凌澈恍然,再看向那壮汉时,眼中己满是欣赏。
只见那汉子如同磐石般立在场地中央,粗中有细地组织着众人分队、登记、领取目标,原本可能混乱不堪的场面,竟被他调度得井井有条。
凌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三千鹰扬,看来很快就能拥有一位真正能服众的头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