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凌澈刻意放慢了行军节奏。
前些日子的急行军己让将士们疲惫不堪,盔甲下的身躯仿佛都沉重了几分。
他勒住战马,目光扫过身后蜿蜒的队伍。
三千鹰扬卫的精锐,如今只剩两千出头。
轻伤的士兵咬着牙坚持随行,沉重的步伐踏起一路烟尘;伤势更重的则留在了北平,连同部分卫队一起维持那座刚经战火洗礼的都城秩序。
即便如此,这两千铁骑沉默行进间,那股凝练如实质的肃杀之气,依旧让官道上零星的行人商旅远远便惊恐避让。
那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无数血火淬炼后沉淀下来的、令人心胆俱寒的威压,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滞。
马蹄踏过干燥的黄土官道,扬起阵阵烟尘。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支小小的车队,三五十名士兵拱卫着几辆马车,将本就不算宽阔的官道堵了个严实。
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凌澈微蹙眉头,视线落在当中最显眼的那辆马车上——车身异常宽大,朱漆鲜亮,车顶华盖垂着流苏,更引人注目的是车辕旁插着的那面醒目的“工部”旗号。
“李大人?”凌澈心中微动,双腿一夹马腹,策马上前,在为首那辆阔气的马车旁停住。
车帘应声被急促地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熟悉的圆脸。
正是工部尚书李澄。
然而那帘子只晃了一下,便像被烫着般猛地又拉了回去。
凌澈眼神锐利如鹰隼,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瞥间,他分明看到车厢内还有一个身影——一个皮肤呈健康麦色、眉眼带着几分不同于中原闺秀的英气与野性的年轻女子。
“勇勇国公!”李澄略显慌乱的声音从帘后传来,紧接着,帘子再次被掀开,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那辆过于宽大的马车上“蹬蹬蹬”地窜了下来,脚下一个趔趄才站稳,随即对着马上的凌澈便是深深一揖,姿态谦卑至极。
一年前,凌澈初入朝堂,不过是他工部衙门里一个不起眼的侍郎;如今再见,对方己是位极人臣、手握重兵的国公爷!
这地位悬殊,判若云泥。
况且李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堆起尴尬的笑容解释道:“马车中呃乃是下官一位故交之女,贪玩贪玩硬要跟着出来见识见识,所以让国公爷见笑了。”
凌澈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澄那副局促不安、欲盖弥彰的模样,心中并无兴趣探究他人私事。
他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无波:“无妨。李尚书应是山海关工事告竣,回京述职吧?本督尚有军务在身,先行一步。待他日回京,工部一些积压的文书,还需与尚书交接。”
他话语简洁。
“好的!好的!国公爷军务要紧!”李澄如蒙大赦,连声应诺,赶忙挥手示意自己的车队向路边避让,“快!都给国公爷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