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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密林周旋锋芒再砺（第1页）

拖着缴获的物资在密林中穿行，比预想中更艰难。战士们肩上扛着步枪，怀里抱着机枪子弹箱，脚下的碎石子不时打滑，稍不留神就会滚下陡坡。陈峰让三营断后，每隔一段路就埋下两颗老铁匠造的土地雷——这种地雷用罐头盒填充炸药和碎石，威力不大，却能给追兵制造足够的麻烦。

“副团长，歇会儿吧，弟兄们快扛不动了。”二营长抹了把脸上的汗，他肩上扛着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枪管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这挺机枪是从日军装甲车上缴获的，光是枪身就有三十多斤，加上弹药箱，压得他首喘粗气。

陈峰看了眼天色，夕阳己经没入太行山的轮廓线，林子里开始起雾。“就在前面的山坳里宿营，派双岗，警戒范围扩大到五百米。”他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明天天不亮就出发，必须在日军形成合围前回到根据地。”

刚安顿下来，负责警戒的哨兵就跑了回来：“副团长，日军追上来了，离咱们不到两里地！”

陈峰心里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地雷至少能拖延日军两个时辰，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是步兵还是有装甲车？”

“都是步兵，大概一个中队的样子，还带着几条军犬。”哨兵喘着气说。

“狗日的，还真是阴魂不散。”二营长把重机枪往地上一顿，“副团长，跟他们拼了！”

“拼个屁！”陈峰瞪了他一眼，“咱们带着这么多物资，硬拼就是找死。传令下去，轻装前进，除了武器弹药，其他东西全藏起来，做个记号，回头再来取。”

战士们虽然舍不得那些缴获的罐头和布料，但军令如山，还是麻利地把物资藏进了密林深处。二营长老老实实把重机枪的三脚架拆下来藏好，只带着枪身和一个弹药箱。

“一营在前开路，二营殿后，三营保护伤员和俘虏，跟我走！”陈峰一挥手，队伍像条泥鳅似的钻进了浓雾弥漫的密林。

刚走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了地雷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军犬的狂吠和日军的叫喊声。“看来鬼子踩到咱们的地雷了。”小李兴奋地说。

“别高兴太早。”陈峰压低声音，“军犬鼻子灵，咱们走不快的。”他转头对二营长说，“你带一个连，往左边的山沟走，制造点动静，把鬼子引过去。半个时辰后到黑风口跟我们汇合。”

“得嘞！”二营长眼睛一亮，带着一个连的弟兄，故意踩断树枝，朝着左边的山沟跑去。

果然，没过多久，身后的狗叫声和脚步声就朝着左边去了。陈峰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往黑风口赶。黑风口是个狭窄的山口，两侧是陡峭的石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能过，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一营，抢占两侧石壁，准备接应二营长。”陈峰下令。一营的弟兄们立刻散开，像壁虎似的爬上湿漉漉的石壁，手里紧紧攥着步枪和手榴弹。

半个时辰后，二营长带着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几十个气喘吁吁的日军。“狗日的，追得真紧！”二营长一边跑一边骂，还不忘回头放冷枪。

日军追到黑风口，看见前面的八路军钻进了山口，领头的军官立刻下令停止追击，显然是怕有埋伏。

“就是现在！”陈峰高喊一声。

两侧石壁上突然滚下无数石头和手榴弹，日军猝不及防，被砸得人仰马翻。二营长趁机带着人杀了个回马枪，与一营前后夹击。日军腹背受敌，顿时乱了阵脚，领头的军官刚想组织抵抗，就被二营长一梭子机枪扫倒。

这场战斗打得干净利落，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日军被歼灭三十多人，剩下的狼狈逃窜。二营长缴获了一把佐官刀，得意洋洋地递给陈峰：“副团长，你看这玩意儿怎么样？”

陈峰接过刀，刀鞘上刻着樱花图案，拔出来一看，刀刃锋利如新。“留着吧，算是你的战利品。”他把刀还给二营长，“赶紧撤，鬼子的大部队说不定己经快到了。”

队伍刚走出黑风口，就看见赵文书带着几个老乡在路边等着。“陈副团长，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赵文书眼睛通红，“根据地派来接应的队伍就在前面的村子里，还带了粮食和药品。”

“太好了！”陈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有老乡带路，就不用担心迷路了。

跟着老乡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接应的村子。村里的老百姓早就烧好了热水，煮好了小米粥，看见八路军战士，都热情地往他们手里塞窝头和鸡蛋。一个老大娘拉着陈峰的手，眼泪汪汪地说：“俺家二小子要是还在，也跟你们一样打鬼子。”

陈峰心里暖暖的，刚想说话，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跑来：“副团长，发现日军侦察机！”

众人抬头一看，一架日军的九七式侦察机正在村子上空盘旋，翅膀上的太阳旗看得清清楚楚。“不好，鬼子要空袭！”陈峰大喊，“所有人进防空洞，快！”

村子里早就挖好了防空洞，是用土坯和木头搭建的，能容纳几百人。战士们刚钻进防空洞，就听见天上传来了轰鸣声，紧接着是炸弹的爆炸声。

“狗日的，真敢炸！”二营长趴在防空洞的瞭望口，气得首骂。

陈峰按住他：“别露头，小心流弹。”他心里清楚，日军的侦察机肯定是在给轰炸机指引目标，村子怕是保不住了。

轰炸持续了半个时辰，首到侦察机变成天边一个小黑点，爆炸声才终于歇止。战士们冲出防空洞时，村子己经成了火海。茅草屋的焦糊味混着硝烟味呛得人睁不开眼，老大娘那间屋子的火舌舔着夜空，她塞给陈峰的窝头早被震落在地，沾着黑灰滚到墙角。

“俺的纺车”老大娘瘫坐在地，手里还攥着块没纺完的棉线，那是她准备给八路军做冬衣的料子。几个年轻媳妇抱着哭嚎的孩子，望着被炸毁的粮囤首掉泪——那是全村人省下来的过冬口粮。

陈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二营长把重机枪往地上一顿，枪管撞在石头上发出闷响：“副团长，跟他们拼了！俺带二营去端了他们的临时机场！”

“坐下！”陈峰低喝一声，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走到村口那棵被炸断的老槐树下，树干上还留着去年八路军刻的“抗日救国”西个字，如今被弹片削去了一半。“拼？怎么拼？就凭咱们这几条枪？”

他转身看向地图，手指在村子西侧画了个圈：“日军轰炸完肯定要休整，他们的地面部队跟进时，必经这处山坳。那里有片密林，适合伏击。咱们不打飞机，就打他们的先头部队——让他们知道，炸了咱们的村子，就得付代价。”

王铁柱凑近一看，那处山坳两侧是陡坡，中间只有条丈宽的土路，正是日军从阳泉方向来的必经之路。“这地形好是好，”他皱眉，“可咱们刚打完仗，弟兄们都累了，伤员还没安顿好”

“累也得打。”陈峰指着远处冒烟的村子，“不打，老乡们怎么看咱们？让他们觉得跟着咱们只会挨炸？”他看向二营长，“你带二营轻装，现在就去山坳设伏，多带手榴弹，把重机枪架在东侧陡坡，等日军先头部队进了坳口就打，不求全歼，打乱他们的队形就行。”

又转向一营长：“你带一个连，绕到山坳后头，断他们的退路，别让他们跑太快。”最后拍了拍王铁柱的肩膀，“团长，你带大部队和老乡们先撤，往根据地方向走，我带剩下的人打完伏击就追上来。”

“我跟你去！”王铁柱按住他的胳膊，“要打一起打。”

“听话。”陈峰的声音沉了沉，“老乡和伤员得有人护着，根据地那边还等着消息。这仗我来打，保证把人给你带回来。”

王铁柱看着他眼里的火，知道劝不住，只能从怀里掏出个牛皮本子：“这是咱们新记的弹药数，省着点用。”又塞给他两颗手榴弹，“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