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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反扫荡风云铁血铸军魂（第2页）

“哭啥！”陈峰踢了块石头过去，砸在他脚边，“等打跑了鬼子，给他们立块碑，名字我都想好了——‘少年英雄’。”他的声音有些发哑，转头看向二营长，“你们那边怎么样？”

二营长的眼圈也红着，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还行，敲掉了鬼子一个中队，就是三连连长没了。”三连连长是收编的地方武装头领，以前总跟二营长抢地盘，昨天还在一起喝壮行酒，今天就变成了裹在草席里的尸体。

陈峰沉默着从背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赵文书连夜烙的玉米饼。他把饼分成几块，塞给王铁柱和二营长：“吃点东西，鬼子的大部队还在后面。”

饼是凉的，带着股焦糊味，嚼在嘴里像吞沙子。但没人抱怨，战士们都知道，这可能是今天唯一的一顿饭。远处传来了炮声，沉闷如雷，那是日军在轰炸根据地的兵工厂，老铁匠和他的徒弟们恐怕陈峰不敢再想下去，猛地站起身：“各营清点人数，半个时辰后转移到乱石坡，那里有赵文书提前挖好的隐蔽工事。”

转移的路上，不断有逃难的老百姓加入队伍。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嫂哭哭啼啼地说，她家男人为了掩护乡亲们撤退，用锄头砸死了两个日军，最后被机枪扫倒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孩子还不懂事，伸手要爹，大嫂捂住他的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孩子冻得通红的脸上。

陈峰把自己的玉米饼递给孩子，看着那张小嘴用力啃着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在纪录片里看到的南京大屠杀，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多少这样支离破碎的家庭？“二营长，”他低声说，“让你的人把老百姓护在中间，子弹不够了，就用刺刀，刺刀断了，就用石头。”

二营长用力点头，转身时，陈峰看见他悄悄抹了把脸。

当天傍晚，日军的主力终于追到了乱石坡。但迎接他们的不是望风而逃的土八路，而是遍布山坡的土地雷和藏在石缝里的冷枪。日军的坦克刚开进坡地就陷进了泥潭——那是赵文书带着老乡们连夜挖的陷阱，上面铺了层薄草和浮土，专骗这些铁疙瘩。

陈峰趴在最高处的岩石上，用缴获的日军望远镜观察着。日军的指挥官显然急了，挥舞着指挥刀逼着士兵冲锋，那些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却被从石缝里伸出的步枪一个个放倒。二营长带着人在石洞里钻来钻去，冷不丁就从哪个洞口冒出来，打一梭子机枪又缩回去，把日军耍得团团转。

“就是现在！”当夕阳把日军的影子拉得老长时，陈峰扣动了驳壳枪的扳机。清脆的枪声像道命令，埋伏在两侧山沟里的一营和三营突然冲出，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像两把尖刀插进日军的侧翼。

日军这下彻底慌了。前有乱石坡的阻击，后有侧翼的突袭，队伍瞬间溃散。陈峰看见那个挥舞指挥刀的日军少佐被王铁柱追上，马刀劈下去的瞬间，少佐的钢盔飞出去老远，滚到陈峰脚边，里面还残留着脑浆和头发。

战斗一首持续到月亮爬上树梢。当最后一声枪响平息时，乱石坡己经变成了修罗场——日军的尸体层层叠叠，坦克的残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坡地的泥土被血浸透，踩上去能陷下半只脚。

陈峰坐在一块被炸断的石碑上，碑上原本刻着“风调雨顺”，现在只剩下“雨顺”两个字。王铁柱递过来个水壶，里面是掺了炒米的热水：“旅部刚才来了电报，说咱们这仗打得好，牵制了日军一个旅团，让周边根据地的主力部队顺利转移了。”

陈峰喝了口热水，暖意刚到喉咙就变成了苦涩。他想起那个抱着孩子的大嫂，想起七个牺牲的娃娃兵，想起老铁匠可能己经化为焦炭的身影。“好有啥用？”他低声说，“人没了，啥都没了。”

王铁柱没接话，只是默默地往火堆里添柴。火苗舔着树枝，发出噼啪的声响，照亮了周围一张张年轻的脸。他们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瞎了眼睛，却没人哭，只是望着跳动的火焰，像是在寻找那些永远回不来的战友。

夜半时分，赵文书带着几个老乡摸了过来。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从日军的封锁线里钻出来，带来了根据地的消息：大部分群众都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兵工厂的老铁匠虽然没跑出来，但他在最后关头引爆了炸药，把所有设备和弹药都炸成了碎片，没给鬼子留下一根螺丝钉。

“老铁匠还说”赵文书哽咽着，从怀里掏出个烧得焦黑的铁疙瘩，“让你把这个交给陈副团长。”那是个用废铁打造成的五角星，边角被磨得光滑，显然是经常摩挲的缘故。

陈峰接过五角星，冰冷的金属烫得他手心发疼。他忽然站起身，对着黑暗中的群山喊道：“弟兄们，乡亲们！咱们今天守住了根据地，明天还要把鬼子赶出中国去！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山风吹过乱石坡，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却吹不散他的声音。远处的黑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像无数不甘的灵魂，在这一刻找到了共鸣。

陈峰握紧了手里的五角星，把它塞进贴胸的口袋。那里还揣着赵文书写的花名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牺牲战士的名字。他知道，这只是反扫荡的开始，但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这场仗就必须打下去——为了那些己经倒下的，也为了那些还没看到胜利的。

月亮渐渐西沉，天边泛起鱼肚白。陈峰望着东方的微光，忽然想起了抗大的校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以前总觉得这八个字轻飘飘的，现在才明白，每个字都浸着血，凝着泪，藏着无数中国人不屈的脊梁。

“出发！”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却坚定，“回根据地，重建家园！”

队伍像条受伤的长龙，蜿蜒着消失在晨光里。身后的乱石坡上，未熄的火焰还在燃烧，照亮了那些插在尸体堆里的步枪，枪口都朝着东方，像是在等待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