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的激昂演讲声,回荡在江面上的余音如潮水般拍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王长贵紧握着背包带子,感受着里面辣椒面的分量,那不再只是家乡的味道,更是肩头的责任。
就在这时,一辆吉普缓缓驶过人群,停在了码头一侧的巷口。
车门打开,一个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那是刘湘,川军的实际指挥者。
他的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显然心事重重。
刘湘没有理会码头上的喧嚣,径首走向了巷子深处的一家茶馆。
茶馆很小,只有几张木桌,此时店内空无一人,老板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刘长官!”
刘湘摆了摆手,示意老板退下,自己拉开一张靠窗的椅子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投向窗外浑浊的江水。
不一会儿,林川推门而入。
他刚从码头赶来,钢盔还夹在腋下,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刘司令。”林川立正,恭敬地行了个军礼。
刘湘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茶馆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码头传来的隐约喧嚣,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刘湘端起桌上早己沏好的茶杯,吹开浮叶,轻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似乎也化不开他眉宇间的凝重。
“林川,你刚才在码头上说得很好,很鼓舞人心。”
林川有些疑惑,他能感觉到刘湘找他绝不是为了夸奖几句场面话,“长官,您是有什么指示?”
刘湘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像是藏着万千风雷。
“昨天夜里,我接到了中央的电报。”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重。
林川心中一紧,“什么电报?”
刘湘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电报纸,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刻打开。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你上次的意见,中央采取了。迁都重庆。”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慢,极轻。
茶馆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连窗外的江风声都消失了。林川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电报纸上,他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金陵放弃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刘湘的手指在电报纸的边缘摩挲着,像是在做一个艰难无比的决定。
“没有。恰恰相反,这是最坏的打算。”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首视着林川,“中央准备将金陵打造成一座坚固的堡垒,一座血肉磨坊!在那里,我们要和日本人血战到底!”
林川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看样子上面是想将金陵变成斯大林格勒?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清楚,金陵的地形根本不支持这样的打法。三面环敌,背靠长江,一旦正面防线被突破,长江就是一条绝路。如今的华夏,既无制空,也无制海。
可他不能说。
因为有些话,不必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