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通讯参谋的嘶吼,像一把锥子,刺破了办公室里凝固的空气。
可那声音很快就消散了。
房间再度陷入死寂,一种比刚才更加沉重,更加粘稠的死寂。
井上春人依旧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名几乎要瘫倒在地的参谋。
仿佛那句“全线溃退”,只是窗外吹过的一阵风,一片落叶。
参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恐惧让他几乎窒息。
他看着课长毫无反应的背影,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那不是镇定。
也不是愤怒到极致的平静。
那是一种死亡。
一个活人的灵魂,己经从那具躯壳里彻底抽离了。
“课长”
另一名军官鼓起勇气,声音干涩地开口。
“前线需要您的命令”
井上春人没有回答。
命令?
他还能下达什么命令?
命令那些己经崩溃的士兵,掉头冲向那座由迫击炮和自动火器组成的地狱吗?
还是命令飞行员,去轰炸一片连目标都找不到的、被群山隐藏的土地?
“夜枭”的失败,是刺穿他心脏的利刃。
而松井联队的崩溃,就是压在他这具尸体上的最后一块墓碑。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体无完肤。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
等待着他拍案而起,怒吼着下令反击,或者拔出肋差,以死谢罪。
可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安静地坐着。
叮铃铃铃——!
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像一条鞭子,狠狠抽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那是连接华中派遣军总司令部的红色专线。
一名离得最近的军官,身体猛地一抖,下意识地就想去接。
“我来。”
井上春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听筒。
“莫西莫西,我是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