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那颗明亮的灯泡,聚焦到了铁牛身上。
那目光里,有期盼,有怀疑,更有压抑了太久的渴望。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远处隔音室里,柴油发电机那沉闷的心跳声,在提醒着众人,这不是梦。
铁牛黝黑的脸上,汗水混着油污,划出一道道沟壑。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大步走向那条崭新的、由五个模块化单元组成的子弹生产线。
“政委,让人把最好的铜料和铅锭抬过来。”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驱散了空气中的最后一丝不确定。
“再拿一桶机油来。”
很快,两名战士抬着一箱黄澄澄的铜皮和一箱银灰色的铅锭,跑了过来。
贺老总和政委亲自跟在后面,像是在护送什么绝世珍宝。
铁牛接过机油,没有说话。
他打开操作台旁边的工具箱,拿出几块干净的棉布,开始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冲压机和延压机的每一个部件。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仿佛不是在保养机器,而是在擦拭一件神圣的祭器。
周围的干部战士们,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着铁牛,看着他熟练地检查每一个齿轮,校准每一个卡尺。
这位从“天工技校”来的年轻人,身上有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气质。
那不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悍勇,而是一种对钢铁和数字的绝对自信。
“铁牛同志,有把握吗?”
政委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
铁牛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露出一口白牙。
“政委,天工同志说过。”
“机器,不会骗人。”
说完,他将第一块铜皮,稳稳地放进了弹壳冲压机的进料口。
然后,他走到了生产线的总控制台前。
那里只有一个红色的启动按钮,和一个绿色的停止按钮。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嗡——
一阵比发电机更清脆、更富有节奏的轰鸣声,瞬间响彻整个地下工厂!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看到那块铜皮被机器吞了进去,经过一道道工序的碾压、拉伸、冲压。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生产线末端的那个出弹口。
叮当。
一声轻响。
一枚黄澄澄的弹壳,掉了出来,落在下方的铁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