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丽的呼吸,停滞了。
她看着那两个字。
接收。
这两个字,比“刺杀”、“摧毁”更让她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寒意。
这不是剿匪。
这是摘桃子。
她的脑海里,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陈决。
那个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穿着考究的西装,在上海滩的金融市场里翻云覆覆雨的男人。
除了他,还有谁?
还有谁能有如此通天的能量,在日伪的眼皮底下,建立起一个横跨南北的军火帝国?
没有证据。
只有女人的首觉。
但她的首觉,从未错过。
戴老板的这道命令,就是要她去查陈决。
就是要她把这个男人,从幕后挖出来,然后,送到重庆那些大人物的餐盘上,任其宰割。
苏曼丽的指尖,冰凉。
她想起了什么。
她想起了一个月前,城外伤兵营里,那些因为得到了“天工”牌磺胺而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的国军弟兄。
她想起了一周前,她从军统内部情报里看到的、关于华北战场的一段描述。
“共匪火力猛增,其弹药补给几近无限,我部正面迎击,伤亡惨重”
她还想起,陈决有一次在百乐门喝多了,拉着她的手,醉眼朦胧地问她。
“曼丽,你说,这仗打完了,这片土地上,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当时只是笑,没有回答。
可现在,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戴老板他们,想过这仗打完之后的事情吗?
还是说,在他们眼里,铲除异己,比打跑日本人更重要?
“党国”
苏曼丽看着那张小小的胶卷,轻声念出这两个字。
她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是如此的沉重,又如此的讽刺。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客厅。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盒火柴,划燃一根。
昏暗的房间里,跳动起一小簇橘黄色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