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的眼光,我信得过。
苏齐心中在飞速盘算。
贾诩说这个周正刚正不阿,甚至死板,这种人,在官场上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没人愿意沾,但对苏齐而言,却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为什么?
因为这种人有底线,有原则,有自己的坚持。
江南的官场,已经被世家渗透成了一个筛子,我随便找个官员,他背后可能站着三四个主子。
苏齐今天跟他说的机密,明天就能摆在沈家、王家、李家的书案上,但他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点’,一个能将他的意志贯彻下去,而不会被世家利益所左右的‘点’。
这个周正,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该怎么收服他?
苏齐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直接亮明身份,用钦差的权势去压他?
这是下下之策。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会听我的,但那是畏惧,不是信服。我要的,是一柄能为我所用的利刃,而不是一根随时可能在背后捅我一刀的搅屎棍。
苏齐要的是周正的忠心。
一个被排挤了三年,怀才不遇,两袖清风,甚至连河堤都修不好的清官,他最渴望的是什么?
苏齐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渴望的,无非是三样东西:一,实现抱负的舞台;二,不受掣肘的权力;三,最重要的,一个能看懂他、认可他、并且愿意支持他的伯乐!
而他,今天就要去当这个周正的伯乐。
当然,在这之前,苏齐得先亲自验验货,看看他是不是真如贾诩所说,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而不是一块冥顽不灵的顽石。
思绪电转之间,前方官道的尽头,已经出现了一座小城的轮廓。
那便是长乐县。
与灯火辉煌,彻夜不息的苏州城相比,眼前的长乐县,在深夜里死气沉沉。
城墙低矮,多有破损,只有城门口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行人没有惊动守城的士卒,而是由两名锦衣卫高手悄无声息地潜入,打开了城门的一道小门。
入城之后,一股混杂着潮湿、贫穷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狭窄,地面坑洼不平,两侧的房屋大多是低矮的茅草屋和土坯房,在黑暗中静默无声,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几分萧索。
整个县城,都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穷’字。
苏齐一行人勒住马缰,放慢了速度,马蹄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主上,前面就是县衙了。”
贾诩压低声音,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栋稍显气派些的建筑。
说是气派,也只是相对而言,那县衙的大门油漆斑驳,门口的石狮子都风化得看不清面目,其中一个还缺了半边脑袋。
苏齐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那破败的门楼和掉了一半脑袋的石狮子,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