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底如何?”他轻声问。
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贾诩躬身,凑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回主上,周正在长乐县无有寸产,衙门后院便是家,俸禄微薄,其妻甚至要靠为人缝补浆洗,补贴家用。前年,为凑钱修补城西一段河堤,还卖了祖传的一块玉佩。”
苏齐没说话,似乎在等下文。
贾诩又道:“他这三年,上书苏州府衙的公文有二十七封,全是请要钱粮修缮河堤的,无一封得到批复。属下派人问过城中百姓,都说周县令是个好官,就是太穷,办不成事。”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一片枯叶。
苏齐沉默了片刻,嘴角扯了一下,似是自嘲,又似是满意。
“好一个办不成事的好官。”
他不再多问,抬步向前。
“走吧,验验成色。”
苏齐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身后的校尉,只对贾诩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前一后,朝着县衙大门走去。
“其余人,原地待命,封锁四周,不许任何人靠近。”
苏齐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锦衣卫的耳中。
“遵命!”
众人齐声应诺,身形闪动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黑暗,将整个县衙围得水泄不通。
安婉瑜被分派在街角的一处屋檐下。
她看着苏齐和贾诩走向县衙的背影,心里又开始犯嘀咕,大半夜的不好好留在客栈里休息,跑来这种偏僻县衙做什么?难道是要抓这一处县衙的贪官?
这个县令,要倒霉了
她却不知道,苏齐此来,非但不是要抓人,反而是要送一场天大的富贵。
苏齐和贾诩走到县衙门口,没有敲门,而是对视一眼,身形一晃,便如同两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越过了院墙,落在了院内。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院内更是简陋,空空荡荡,只有几间厢房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其中,亮着灯的正堂内,隐约有一个人影在伏案疾书。
苏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整理了一下衣衫,摆出一副游学富家公子的模样,与贾诩一前一后,踱步走向正堂。
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嗽声显得中气不足,带着一种长年劳累留下的虚弱。
苏齐和贾诩走到门外,并未进去,只是静静地看着。
只见堂内,一名身穿洗得发白的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伏在一张破旧的书案上,一边咳嗽,一边用手中的毛笔,在一份泛黄的公文上批注着什么。
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瘦,眼窝深陷,下巴上留着一丛疏疏落落的胡须,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但他那双眼睛,在昏黄的油灯下,却亮得惊人,充满了专注与执着。
这,应该就是长乐县令,周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