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观察着。
他看到了周正手中的毛笔,笔杆已经磨得光滑,笔头甚至有些开叉。
他看到了周正身上的官袍,手肘和膝盖处,都打着不甚明显的补丁。
他还看到了周正面前的油灯,那灯油显然是劣质的,燃烧时冒着黑烟,散发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一个朝廷命官,七品县令,竟落魄至此。
苏齐心中已经有了七分判断。
就在这时,周正似乎写完了最后几个字,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端起旁边的一碗水,一饮而尽,那不是茶,就是一碗凉白开,放下水碗,他似乎才察觉到门口有人,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警惕的光芒。
“你们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深夜造访,多有打扰,还望周县令见谅。”苏齐微微一笑,带着贾诩,施施然地走进了正堂。
他没有行礼,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周正的书案上,“在下苏齐,一介商贾,途径贵地,听闻周县令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特来拜会。”
周正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商贾?
他最不喜的,便是与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打交道,尤其是,对方二人深夜潜入县衙,形迹可疑,绝非善类。
他的手,已经悄悄摸向了桌案下的一根水火棍。
“本官与阁下素不相识,二位深夜擅闯官衙,已是重罪,若不说明来意,休怪本官将你们拿下,打入大牢。”周正的语气冰冷,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苏齐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果然,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他要的就是这股劲儿。
“周县令莫要动怒。”苏齐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自顾自地拉过一条长凳坐下,动作熟稔得仿佛是在自己家。
他翘起二郎腿,看着周正,慢悠悠地开口道:“我说了,我是个商人。商人嘛,不做亏本的买卖。我来找周县令,自然是想和县令大人,谈一笔生意。”
“生意?”
周正的眼神愈发冰冷,“本官这里,没有什么生意可谈!请回吧!”
“别急着拒绝嘛。”苏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我这笔生意,对周县令来说,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出钱。白花花的银子,一万两,用这笔钱,周县令可以修缮县衙,可以加固河堤,可以救济流民,可以把你所有想做而没钱做的事情,全都做了。
周正的呼吸,猛地一滞。
一万两!
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
他这三年来,全部的俸禄加起来,也不过百两,若有这一万两,长乐县许多积弊已久的问题,确实都能迎刃而解。
他看着苏齐,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那丝挣扎就被更加坚定的冰冷所取代。
“条件呢?”他冷冷地问道。
他比谁都清楚,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苏齐笑了。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