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慕尼黑。
1919年的冬天冷得像裹尸布。寒风卷着脏污的雪沫,抽打着街道两旁残破的建筑和麻木的行人。
阿道夫裹着那件磨得发亮、下摆还沾着战壕泥点的旧军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结冰的石子路上。
他刚从那个临时充当复员军人登记处的破学校出来,口袋里,除了一纸冰冷的“退伍证明”,空空如也。
天幕之下的阿道夫仔细地观察着五年后的另一个“自己”,正佝偻着背,在一条肮脏的后巷垃圾堆旁飞快地翻找着什么。
镜头拉近,特写定格在他冻得通红、裂开口子的手上——那手正死死攥着几个刚从烂菜叶和煤灰里扒拉出来的、带着冻疮的土豆皮。
“呕”1914年的阿道夫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火烧火燎,几天没吃顿饱饭的胃袋空空如也,只能干呕出酸水。
耻辱!巨大的、几乎将他碾碎的耻辱感,透过天幕那个翻找垃圾的狼狈身影,狠狠砸在他年轻的脊梁上。
他仿佛闻到了慕尼黑后巷垃圾堆那股腐烂的酸臭,感受到了指尖触碰冻硬土豆皮时那钻心的冰冷和黏腻。
那个在战场上挨过枪子、获得过一级铁十字勋章的下士,竟然沦落到与野狗争食?!
他死死闭上眼睛,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不是因为天幕的光刺眼,而是为了阻止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滚烫的液体——那绝不是眼泪,是熔岩!是仇恨的熔岩!
对英国人、法国人,对那些在背后捅了德国一刀、导致这一切悲惨的“十一月罪人”的滔天恨意!他们毁了德国,也毁了他阿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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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画面切换。
慕尼黑陆军第七军区政治部情报科,一间烟雾缭绕、文件杂乱的办公室。
一个下巴刮得铁青、眼神锐利的上尉军官,把一枚小小的、边缘有些磨损的铁十字勋章和一页薄薄的登记表推到桌子对面。坐在简陋木椅上的,是1919年的阿道夫,背脊挺得异常僵硬。
“下士,阿道夫?”上尉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目光扫过登记表,“奥地利的?啧。不过…这枚一级铁十字勋章倒是真的。
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上的勋章,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识字,会写报告,脑子还算清楚…
正好,‘教育审查处’缺人手,盯着点那些不安分的团体,尤其是跟莫斯科沾边的。
临时工,没编制,周薪…够你买土豆的,真正的土豆,不是皮。”
上尉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带着显而易见的施舍和试探。
阿道夫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买土豆的周薪?这赤裸裸的羞辱!但他没有动,也没有反驳。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有些僵硬,指尖先触碰到冰冷的勋章金属,然后才覆盖住那张决定他能否活下去的登记表。
用力一握,勋章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他需要这个位置,他需要活下去。仇恨,需要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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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白金汉宫。
他面前的桃花心木办公桌上,摊开的是最新一期的海军预算草案,数字庞大得令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