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的光芒冰冷地切换了场景。不再是凡尔赛宫签署投降书的屈辱,也不是柏林街头的混乱与饥饿。
画面来到一处简陋、弥漫着消毒水味和血腥气的德军伤兵医院。
病床上,一个年轻士兵仰面躺着,双眼被厚厚的纱布蒙得严严实实。
他嘴唇干裂,脸色苍白,颧骨高耸,瘦得脱了形,但声音却异常亢奋,正对着病房里的其他人喋喋不休:
“就在伊普尔!毒气!英国佬放的毒气!黄绿色的魔鬼!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我亲眼看见…不,我听见!听见战友们倒下的声音!像被割倒的麦子!但我没退!我带着消息,冲过了那片死亡地带!把命令送到了前线指挥部!”
他的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仿佛还能触摸到那致命的烟雾。
“然后!在索姆河!炮弹!像地狱的鼓点!我的传令任务…完成了!还有…还有…”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在病服下颤抖。
“行了,阿道夫,歇会儿吧!”
旁边一个吊着胳膊的老兵打断他,语气带着点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
“我们都知道你厉害!一级铁十字勋章啊!老天,这玩意儿,多少普鲁士的军官老爷们拼了命都捞不着一枚!你一个下士…嘿,真行!”
一个靠在墙角、军装上别着一枚二级铁十字勋章的少尉也开了口,声音疲惫但认真:
“我打了西年,东线啃冻土豆,西线钻烂泥坑,来回跑了三趟,也就混了个二级的。”
他顿了顿,看着病床上那个激动得发抖的瘦削身影,
“不过,阿道夫,我得说句实话。你打仗…是真不要命。要不是你自己总说生在奥地利,还带着点那边口音,光看你玩命的劲儿,我他妈真以为你是勃兰登堡门底下土生土长的普鲁士疯子!”
病房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和附和声。
护士端着药盘走过,也忍不住瞥了一眼那个蒙着眼的年轻人,眼神复杂。
一级铁十字勋章的光环,在这个充斥着伤残和绝望的地方,显得格外刺眼,也带着一丝疯狂的悲壮。
--
柏林,无忧宫。威廉二世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瘫在王座上。
天幕上德军放下武器、飘扬白旗的画面,还有凡尔赛条约上那天文数字般的赔款清单,像重锤一样反复砸在他的神经上。
失败的耻辱和帝国的崩塌感,让他几乎窒息。
天幕光芒闪烁,切换到了那间伤兵医院。那个蒙眼士兵亢奋的声音隐约传来。
威廉二世烦躁地挥了挥手,仿佛要驱散苍蝇:“够了!这些…这些有什么用!”
他猛地坐首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的天幕,但那焦点,显然不在医院画面上。
“俄国!尼古拉二世一家…被灭门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战栗,
“天幕刚刚放的!就在地下室!全完了!罗曼诺夫王朝…没了!”
这个消息,像一针强心剂,刺破了刚才的绝望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