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的冬天,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兰德斯堡监狱灰扑扑的高墙。
天幕的光芒,冰冷地给这片死寂涂上一层诡异的青白色。
“哐当!”
厚重的铁门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猛地向内拉开。
一个身影,裹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外套,略显单薄地走了出来。希特勒。仅仅九个月,他就获得了赦免。
天幕画面急速切换,像翻动一本冰冷的书页:
工人党被政府强制解散,打上“非法组织”的烙印。
他本人被巴伐利亚州政府套上紧箍咒:禁止公开演讲!禁止集会!
曾经喧嚣震天的“啤酒馆暴动”,如今只剩下一地狼藉和通缉令的残影,像一场被戳破的滑稽戏。
画面定格在慕尼黑街头。
阿道夫站在寒风中,望着冷清的街角和墙上那些被撕得只剩下边角的工人党宣传画。
眼神阴郁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线。风卷起枯叶,狠狠拍打在他腿上。
接着,画面跳转。
不再是萧瑟的街头,而是巴伐利亚邦总理海因里希·赫尔德那间铺着厚地毯、摆满古董的华丽办公室。
阿道夫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背脊挺得笔首,但身体却微微前倾,透出一种刻意制造的恭敬。他对面的邦总理,脸上没什么表情,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阿道夫开口了,声音清晰,甚至努力挤出一丝温和:“总理阁下,”
他微微低头,“对于在啤酒馆发生的…不幸事件,我表示最深切的歉意。”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那是一次…严重的判断失误,一次极其鲁莽的冲动行为。我完全理解并接受政府对此做出的英明裁决。
他抬起头,目光“诚恳”地首视对方,“我向您保证,从今往后,我将彻底放弃任何形式的暴力手段。我所有的政治目标,都将严格遵循现行法律框架,通过和平、合法、议会民主的途径去争取和实现。”
1914年6月27日,巴黎,爱丽舍宫。霞飞浓密的胡须下,嘴唇紧抿。
他锐利的目光像鹰隼,死死钉在天幕上那个低头认错的落榜生身上。
“这一点…”霞飞的声音不高,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房间里的其他法国高官都下意识地屏息听着。
“…让我不得不想到一个人。波拿巴。”
他捋了捋胡须,眼神仿佛穿透了历史:“从科西嘉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军官,到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皇帝…他的路,哪一步是平坦的?”
“雅各宾派倒台那会儿,热月党人差点把拿破仑送上断头台。”
霞飞像是在给众人上历史课,“他运气好,捡了条命,但成了丧家犬,在巴黎街头潦倒度日,连份正经差事都找不到。为了翻身,他挖空心思钻营,甚至…娶了约瑟芬!那个带着两个拖油瓶、在巴黎权贵圈子里左右逢源的交际花寡妇!”
霞飞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为什么?就因为她认识人!能帮他敲开权力的大门!”
他抬手,用力点了点天幕上阿道夫那副“诚恳”认错的姿态:“看看这个落榜生!道个歉,服个软,就能让禁令解除?就能重新活动?拿破仑要是泉下有知,怕是要嫉妒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霞飞的眼神变得复杂,“能成气候的人物,光有野心和胆量不够。关键时候,得懂得低头!该弯腰时,绝不犹豫!拿破仑懂,这个落榜生…看来也懂。”他最后这句话,带着一种冰冷的洞察。
同一时间,伦敦,白金汉宫。英国首相阿斯奎斯看着天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德国政府只关了他区区九个月就放人,这本身就耐人寻味。”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天幕预示的未来…德国在一战战败后(虽然此刻战争尚未爆发),恐怕己经跌落谷底,整个国家都像摔碎了的瓦罐。绝望的土壤里…”
他斟酌着词句,“或许…很多人心底深处,反而渴望看到这样一个强硬、甚至偏激的声音出现?哪怕方式不太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