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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铁臂城墙（第1页）

鹰嘴崖的炮声传到落霞谷时，沈鸿正蹲在深壕边，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炮兵阵地。新编团的士兵们趴在壕沟两侧，手里的步枪指着谷口，曾在国军服役的老兵们正教新兵如何利用地形瞄准。

“听这炮声，老将军那边打得热闹。”沈鸿抬头望了眼西北方向，那里的烟尘在阳光下像条黑龙，“小鬼子的主力被吸在鹰嘴崖，咱们这边来的应该是第59师团的侧翼，人数不会少于五千。”

曾在伪军里待过的王二麻攥紧了步枪，枪托上的刻痕硌得手心发麻：“团长，俺在黑石镇见过59师团的徽章，他们的刺刀上都刻着樱花，凶得很。”

沈鸿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凶也怕壕沟。”他指着谷口的伪装网，“赵团长挖的这道壕沟宽三丈，深两丈，上面铺着三层伪装网，坦克进来就别想出去。”

说话间，谷口的芦苇荡突然晃动起来，几只惊鸟扑棱棱飞起。曾在猎人队待过的林小梅压低声音：“来了！至少一个联队！”

沈鸿举起望远镜，果然见日军的步兵方阵正穿过芦苇荡，前面是扛着梯子的工兵，后面跟着推炮的炮兵，队列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让他们进来。”他对身边的通信兵说，“等先头部队过了壕沟，就拉响连环雷。”

日军的前锋刚踏上伪装网，沈鸿猛地挥下手臂：“炸！”

壕沟里的连环雷同时引爆，伪装网瞬间被炸飞，日军像下饺子般掉进壕沟，惨叫声、骨裂声混在一起。后续的日军慌忙后退，却被后面的方阵推着往前挤，不少人被挤到沟边，惨叫着坠下去。

“炮兵！瞄准他们的炮阵地！”沈鸿喊。曾在国军炮兵学校毕业的高志远早己校准了角度，飞雷炮的石弹呼啸着砸过去，日军的山炮被掀翻，炮手们抱着头西处乱窜。

日军的指挥官很快调整了战术，让机枪手在谷口架起歪把子，对着崖顶扫射，掩护工兵填壕沟。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火星，新编团的士兵们被压得抬不起头，王二麻的胳膊被流弹擦破，血顺着袖管往下淌，却依旧咬着牙往炮膛里填弹。

“林小梅！带你的人去侧翼！”沈鸿喊，“用手榴弹炸他们的机枪！”

林小梅带着十几个女兵，像泥鳅般钻进芦苇荡，蓝布衫与芦苇融成一片。她们摸到日军机枪阵地后，突然扔出一排手榴弹，机枪手被炸得粉碎，女兵们趁机捡起机枪往回跑，子弹在耳边嗖嗖飞过。

“好样的！”沈鸿拍着林小梅的肩膀大笑，却见姑娘的裤腿在流血——她被流弹打中了大腿。

战斗持续到黄昏，日军填了一半的壕沟又被炸毁，谷口的尸体堆到了半人高。沈鸿清点人数，新编团伤亡了两百多人，弹药也快见底，曾在国军服役的老兵们把最后几发子弹压进枪膛，眼神却依旧坚定。

“团长，日军又在集结了！”高志远指着谷口，那里的日军正在调整队形，看样子要发动总攻。

沈鸿望着崖下的深壕，突然有了主意：“让民夫们把蓖麻籽撒下去！”赵刚早上送来的蓖麻籽装在麻袋里，本是准备当种子的，此刻却成了武器。

民夫们手忙脚乱地往沟边撒蓖麻籽，黑色的籽实落在血泥里，像撒了把小石子。日军的前锋刚踏上沟边，就听见“扑通”声接连响起——蓖麻籽又滑又硬，踩在上面根本站不稳，不少人首接摔进了壕沟。

“就是现在！”沈鸿喊，“冲锋！”

新编团的士兵们从掩体后跃出，刺刀在夕阳下闪着冷光。曾在伪军里待过的李狗剩跑得最快，他爹被日军杀时，他就在旁边看着，此刻刺刀捅进日军胸膛时，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日军的阵型彻底乱了，前面的掉进壕沟，后面的被冲锋的联军冲散，谷口成了混战的修罗场。沈鸿的左臂被刺刀划开，血浸透了军装，却依旧挥着枪指挥：“别恋战！回阵地！”

退到崖顶时，每个人都成了血人。王二麻瘫坐在地上，往嘴里塞着玉米饼，突然指着谷口大笑：“他们退了！小鬼子退了！”

日军果然在往后撤，谷口的尸体堆成了小山，壕沟里的惨叫声渐渐稀了。沈鸿靠在岩石上，望着落霞谷的晚霞，红得像血，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壮丽。“给陈司令发报，”他对通信兵说，“落霞谷守住了，请求补充弹药。”

夜幕降临时，赵刚带着民夫们送来了补给，玉米饼还冒着热气，伤药包在油纸里，散发着草药的清香。“俺就知道你们能行！”赵刚拄着木杖，左腿的伤疤在火光里泛着红，“农产队的百姓们连夜烙的饼，管够！”

士兵们围着篝火吃饼，有人哼起了新编的歌谣：“落霞谷，深又深，鬼子进来没处奔；蓖麻籽，黑又滑，摔进壕沟喊爹妈”

沈鸿望着火光中士兵们的脸——有曾在国军服役的老兵，有曾在伪军里混过的弟兄，有本地的庄稼汉，还有像林小梅这样的女兵。他们曾属于不同的阵营，有着不同的过去，此刻却围着同一堆火，吃着同一块饼，守着同一个阵地。

远处的鹰嘴崖依旧炮声隆隆，六安城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军号。沈鸿知道，这只是会战的开始，更艰苦的战斗还在后面。但当他看到深壕里的尸体、崖顶的飞雷炮，还有身边这些满身血污却眼神明亮的弟兄，突然觉得这落霞谷就像道铁壁，只要他们还在，就没人能撞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