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但是宁鱼知道。
厉时雁从小都是糙着养大的,在福利院里,孩子多了的时候,义工和福利院院长也没办法每一个都很仔仔细细地照顾到。
反而养成了他们都比较懂事的性格。
基本上从福利院出去的孩子,大多都比较独立比较懂事。
或许,从大人,从照顾者的角度看,安安静静的自己照顾自己是懂事。
但从孩子的角度看,其实就是了无倚靠,从进福利院的那一天开始,注定没有人为他们托底,没有人为他们负责,他们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厉时雁就是那个在福利院一群大人眼里,最安静最懂事的那一个。
听院长阿姨说过,他从小从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喜欢跟别人说话。
懂事又自闭。
这是院长阿姨给他的评价,有好几回,小时候的厉时雁封闭自己到了一种恐怖的境界,恐怖到了院长阿姨给他请了专门的心理医生。
极度抑郁,还有极其严重的自杀倾向。
其实那时候厉时雁只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一个小孩子在世界上没有任何联系,没有任何牵挂,很容易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
别说小孩子,大人也不一定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所以厉时雁从小不管是摔了,还是病了,都没麻烦过别人,乖乖巧巧地自己就把药吃了,然后闷在福利院小床上的被子里。
直到那一年,六岁的厉时雁把宁鱼捡了回去。
一开始厉时雁也不爱搭理宁鱼,但宁鱼那时候小,从小又是个犟种,自己睁眼看见的一个人是厉时雁,就死活认定了他和别人不同。
那时候院长和一群义工姐姐们轮流哄,硬生生没哄好哭得撕心裂肺的婴儿。
直到把襁保里的孩子往厉时雁面前一放,都没满一岁的孩子当时就安静了。
后来厉时雁不厌其烦,奈何她真是个犟种,硬生生让厉时雁习惯了她的存在。
宁鱼就理直气壮成了他的小跟屁虫。
厉时雁好象才终于感受到自己和世界唯一的联系,也是他这个人存在的必要性——
宁鱼看不见他,会哭。
再后来,厉时雁就真把她当妹妹对待,当做是自己的一种责任,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后来有无数次在地下拳场上,厉时雁被人打得爬不起来,浑身是伤是血,他被现实压得实在喘不过气的时候,总会想要不死了吧,一了百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马就有另一个念头直接把它掐死——
不行,小鱼还在等他回家。
他有家,有妹妹要照顾。
这个念头,支撑了他一场又一场,一年又一年。
宁鱼第一次看见厉时雁生病,是她六岁那年,厉时雁十二岁。
那一晚上,一直话少又对她爱搭不理的哥哥突然变得话多。
突然变得会叫小鱼小鱼地叫她这个妹妹。
小鱼这名字是他起的,他捡的当然跟他姓,但那时候他总是凶巴巴地叫厉小鱼,从来没叫过小鱼。
宁鱼那时候就见识到他生病之后,有多么能撒娇。
一整晚上,又是找糖又是倒水,又是说睡前笑话,又是给他念童话故事,给六岁的小鱼累得直接趴在他身边睡着了。
以至于,后来宁鱼生病的时候那些小动作小脾气都是跟着他学的。
主打一个有样学样。
厉时雁还病着,就不会让场冷了,歪头看着她思考了片刻:
“我没负责吗?那是谁非要爬我身上来的?到底是我没负责,还是你没到法定结婚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