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那身挺括的灰色西装,右胸口袋上别着的银质领带夹,甚至习惯性地敞开了第一颗纽扣,怎么看,这都怎么像是我父亲啊。
但问题是,这个人身材比我父亲至少矮了半头,体态也明显胖了一些。
黑漆漆中,我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眼睛仿佛被强光灼伤,不受控制地泛酸,揉了揉,徒劳地试图将眼前这幅过于荒谬的图景归类于幻觉,可揉了好几下都无济于事,他就那么鲜活地站在我面前。
“你你到底是谁!”
“向阳,别怕,你先听我说,我是你舅舅蒋九思。”
面前人激动地朝我走了两步,可我却下意识警觉地退后了两步。
听声音,没错,这确实是舅舅的声音。
可我无法理解,为什么父亲的面孔,说能说出舅舅的声音。
这种惊悚感,不亚于看熊出没的时候,突然贝利亚出现举起了电锯。
面前人赶紧驻足,摊开手急切道:“我不动,我就站在这不动向阳,我真的是你舅舅,你想想,为什么刚才我让你去了好几个地方?”
我没吭声,依旧凝视着他,希望能通过我自己的眼睛看出破绽来。
如今,一次又一次的匪夷所思,让我已经不愿意,也不能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人了。
我更愿意相信自己。
见我没说话,眼前人继续道:“我承认,我让你去了好几个地方,是因为我担心你还有同伴尾随。但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知道,我确实是你舅舅啊,否则,为什么我能知道这么多,咱们两个都熟悉的地方?”
这话倒是实话。
“我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是因为我有难言之隐啊!”眼前人继续道:“如果你还不相信,你可以随便测试。”
测试就测试。
在不确定此人身份之前,我绝不能和他有任何深入交流。
“我母亲叫什么?”
“蒋九真,你外公叫蒋万里,你外婆”
“够了。我母亲生前最喜欢什么花?”
“月季,她种了很多很多月季,以前老房子周围,全是爬藤月季。”
“下来这道题,你答对了,我就相信你。请问,为什么我参加了我父母的婚礼?”
“因为你外公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嫌你父亲是个臭考古的,于是他们是先尝禁果,等你出生了,你外公看见你,喜欢的不得了,才让他们补办了婚礼。”
连这个都能答得出来,看到这真的是舅舅?
因为这种事,外人绝对是不可能知晓的啊。
此时我声音有些发颤,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长时间的惶恐让我有些难以自持。
“你若真是我舅,那你能告诉我吗?我父亲他他可还在人世间?”
“向阳,对不起,我只能给你带来一个坏消息了。你你爸爸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虽然我早就想到过这个结果,也早就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可此时听见这个消息,我还是感觉血液似乎瞬间从四肢百骸被抽干了,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沿着脊椎向上蔓延,冻得指尖发麻,连带着小腿都僵直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往后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