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瑾被韦贤妃幽寒的目光刺得脊背发寒,却仍强撑着挺直腰板:“奴婢不敢隐瞒,只是康王爷施救时并未透露身份,直到贤妃娘娘您去青梧苑后,奴婢才知当日恩人竟是殿下。奴婢身份低微,不敢贸然攀附,只盼能凭手艺挣得机会,日后再向王爷叩谢救命之恩。”
“凭你的手艺?”韦贤妃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案上两幅绣品,“你这手艺倒是精得很,连贡品都能仿得一模一样。说吧,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绣图在本宫手里,故意绣了一幅赝品来本宫这里套近乎?”
“奴婢不敢!贤妃娘娘,奴婢绝无此意!”承瑾的声音发颤,膝行两步欲去指认绣图上的记号,却被韦贤妃身边的宫女拦住。
那宫女用蛮力使劲一推,她踉跄着摔倒在地,手肘磕在青砖上,疼得冷汗直冒。
太上皇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住,随即茶盖与盏沿相碰的轻响打破了僵局:“贤妃,何必与个丫头置气。老身倒觉得,她若存心真想攀附,反倒不会如此莽撞。”
韦贤妃脸色一僵,随即换上委屈神色:“太上皇后娘娘殊不知,这贱婢来历不明,吾这幅贡品,娘娘也是知道的,去年城中的货商在江南淘来的这幅《百花争艳》进贡给官家,官家见吾甚是喜欢才允了给吾留在身边的。”
“是汴京的货商去奴婢家乡,奴婢父亲赶集时,货商以五十两银子买走的。”承瑾忍着手肘的疼痛,心急道。
“你可知那货商姓氏?哪里人氏?”太上皇后问道。
“奴婢不知。”承瑾是真不知道。
“就凭你一说,本宫就信?”韦贤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戾气覆盖,“你存心积虑接近康王,接近圣上,博得太上皇后的信任讨好太上皇后,居心可诛!”
这话如重锤砸在承瑾心上,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阿婆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咱们姜家清清白白”。
阿娘绣的帕子上总绣着半朵清正的兰草,她除了在这宫中站不直,见人就福身弓腰,但行得正,从未对谁处心积虑过,她不否认她没有讨好过太上皇后,不讨好,能在龙德宫立足?
“贤妃娘娘,康王救奴婢两次性命,见奴婢孤家寡人,好心收留奴婢暂住青梧苑,奴婢本是想着绣些绣品换些盘缠离开汴京的,是贤妃娘娘您让奴婢入纹绣院。”承瑾挣扎着站起,手背青筋暴起,“娘娘能容奴婢违抗吗?娘娘让奴婢一个月内绣完十二章纹,是没打算让奴婢好过,康王去纹绣院看奴婢是死是活,圣上去文绣院难道是奴婢施了巫术勾引去的?”
“放肆!”韦贤妃拍案而起,金钗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在太上皇后面前也敢如此叫嚣,看来真是反了!来人,把这疯言疯语的贱奴拖下去掌嘴!”
“谁敢动她?”太上皇后终于沉下脸,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宫女们顿时僵在原地,连韦贤妃也愣在当场,没想到一向不管闲事乐得清闲的太上皇后会护着个无名绣娘。
太上皇后放下茶盏,目光如深潭:“贤妃闹得哪门子脾气,还真跟这丫头置气了?老身被你们这一番闹腾,胸口闷得慌。”
韦贤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老身不知这《百花争艳》在你们二人身上有何渊源。”太上皇后转向承瑾,语气缓和了些,“待老身先回宫歇歇。”
“太上皇后娘娘,您还不知臣妾的为人么?臣妾向来胆小怕事,但这姜绣娘占着得您的宠,肆无忌惮地诬蔑臣妾……”韦贤妃的尖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裙摆上。
“奴婢没有指定是贤妃娘娘杀害奴婢的家人。”承瑾哽咽,“那天夜里,是黑衣杀手说的是因奴婢家里绣的《百花争艳》绣图引来的灭门之祸。”
“那黑衣杀手随口一提的话,你就咬定与本宫有关?”韦贤妃在发抖。